1.
我上次见到猫叶是昨天,嗯,昨天。他从异国归来,拉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丝毫没有凯旋而归的气势,几乎是丧气并颓废。一脸的疲态掩盖了他少年轻狂的全部锐气,让我难以相信,七天的时间,就迷蒙了他眼睛看向远方的熠熠光芒。
他的解释既简单又复杂,他说,因为他只是一个独行侠。
我默默接过他手中提着的行李,白色的运动包远比看起来的更加沉重,让我有些不能理解,他黑色的外套究竟是更加沉重,还是嘲讽的轻盈。
2.
理解这个世界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那么探索这个世界是否也是无法分享的行为?也许猫叶独行的行为给出了一个态度,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如果有什么感受,那就说给自己听好了。这意味着自由洒脱,也意味着孤独禁锢。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得一种答案。结伴的旅行者会听见同伴的声音,会感受在或高或矮或左或右的角度如何看风景,无疑是于独行相反的行为,如果能给出两种解答,也从未有正误之分。
猫叶这个独行侠不会厌恶同伴,相反他很喜欢有人一起去旅行,无论是与柯曈的墨尔本之行,还是三人一起去伊斯坦布尔。对于他来说,绝不是陪着他人履行任务,更像是一种完整的旅行方式,当然,对比独自一人的残缺。
或许猫叶能够轻松切换两种旅行的状态,只要在他心里旅行的意义是肯定的答案,那么其他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于是当猫叶在回家的路上累到睡着的时候,我突然不觉得他独行得很狼狈,纵使谈不上潇洒,也足够自然了。
3.
“猫猫,猫猫?!”柯瞳用指节轻轻敲着猫叶的额头,她也许觉得叫醒猫叶的过程可以很好玩,即使猫叶不会喜欢这样的方式,我们也会乐在其中。
当你看着一个消磨了眼神的人,回想起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会突然觉得不再认识一个熟悉的人了,他给予的落差是否背叛了期待。
但神奇的是,他熟睡的时候,不再带有任何外露的特点,回到最纯粹的状态,就莫名会对他感到安心。
柯瞳敲着猫叶的时候,会不会与我一样,期待猫叶藏在眼睑之后的眼神?
4.
独行侠旅行有什么故事?
他讲了圣家族大教堂的过去与未来,他讲了巴塞罗那诺坎普静静沉睡的荣耀,讲了双城记,讲了军人建立的西班牙传统价值与秩序。他事无巨细讲述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城市,把那个遥远的世界拉到我们面前。
我偶尔多问一两句,柯曈听的昏昏欲睡,很奇怪,那个城市坐着飞机来到我们面前,而猫叶,却不在这里。
“为什么不讲讲你自己,猫猫?”
“也许我并不在故事里。”猫叶突然有些失落,“我可以看风景,我却不会是风景的一部分。”
“你会留给别人背影,也许我这种说法就塑造了一个自信的你。并不希望想象一个颓废孤独的人,仰望圣家族顶尖的场景。”我告诉猫叶,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话。我不知道是否有合适的说法能填补他在异国沉默时留给自己的空白,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也无力填补。
“我说我要去征服巴塞罗那,也许我在讲这些的时候是在表明我做到了,不希望你们看到的都是我的逞强。”
“其实你没有,我们三个人去也不会。”
“其实这不重要的。”
突然柯曈笑了笑,看看我,看看归来的巴塞罗那。
5.
巴塞罗那存在于球队胜利的狂欢,存在于午夜来临的诱惑,存在于猫叶一言不发的寂寞。
猫叶从来不掩饰这样的寂寞,因为他在我们面前的兴奋,就最直白地说明了他曾经保持的沉默。
猫叶从运动包中抽出素描纸桶,拿出属于巴塞罗那的街景,又一座城市的一部分被刻画在薄薄的平面中。
柯曈随手接过去,饶有兴趣地端详起来,打量着因为文化差异而天壤之别的建筑和街道,表情有些兴奋,就像收到明信片一般。
猫叶盯着素描纸的背面,是不是在寻找另一面柯曈目光的落脚点?随后,他又自顾自地收拾起素描的铅笔来。
6.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猫叶还拿着热咖啡在机场外围和我们话唠个不停。
他说那里是他梦中的城市,去到那边不亚于去伊斯坦布尔朝圣的心情。他手舞足蹈,目光坚定得闪闪发光。
像极了一个小孩子,终于就要拿到一直心仪的玩具。柯曈不耐烦地看着猫叶,那糟心的眼神简直想把他踹到巴塞罗那,再也不用回来了。
我一直不清楚,为什么这次猫叶拒绝了我们同行的要求,自由可不可以是原因,那么他真的准备好付出自由的小小代价了吗?
猫叶拎着运动包转身的瞬间,柯曈说她鼻子酸酸的,可能是因为不舍的放他一个人去沉默。
7.
独行侠的故事终将会继续写下去,也许多年后猫叶一个人走遍了世界。但是,如果没有人看着独行侠,那么他就不会知道,自己是风景的一部分,自己亦是故事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