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又开满了枝头,整个巷道里充满着它的清香,乳白色的花瓣随风飘扬,用手接一瓣,用嘴品食,一股清甜在口中回荡,飘落的花瓣在树下积压了一片,我感叹“满地落得梨花散,不似春莺恰似寒”。
我站在风里,站在花香里,站在树下,已经忘却了周身的万物,眼睛里只有弥漫的屡屡香气,围绕在身边,把我从青年变回了少年,我不高的个子,有白皙的脸庞,有稚嫩的声音,有一颗如那花瓣般洁白的心,我抬头看树,那花瓣会飘下来迷蒙了我的眼睛。
还记得我和小伙伴曾经爬上那个墙头,然后登上树冠,坐在树枝上,他说这花是可以吃的,我将信将疑,只觉得这花好香好香,他揪下几朵扔进嘴里,我看到后也摘下一朵,放在嘴里,用门牙小心的咬破,那花汁随着细胞被咬破,冲进了嗓子里,好甜。我瞬间就爱上了那种味道。
我们两个坐在树上,嚼着槐花瓣,看院子里的人来人往,看老人们在阴凉处扇着蒲扇,他们一定会说,那两个熊孩子不老实玩,爬的树上去,太不老实了;看下班的叔叔阿姨买着菜回家,他们有望见我们的,他们肯定也会说,还好不是我家孩子;也有小黑狗跑到树下来看我们几秒,然后卧在了树荫下,我下树的时候,它不会咬我吧?
嗨,管他们呢。那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稀稀疏疏的日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打在我的身上,我多想能在这上面建一座树屋,躺在里面,躺在那花香之中,每日靠那香甜滋润我的身体。
说起香甜,记忆里还有两种香甜是不能忘的。
一是舅舅家老院里的那架葡萄,每到收获季节,他总会摘下很多,送到各家,共亲人品食。洗过的葡萄晶莹剔透,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光斑,紫的如晶,绿的如玉,有酸有甜。
曾有人告诉我,七夕节下,站在葡萄架下是可以听见牛郎织女在鹊桥相见时的对话的,那是年少的我,好想去听一听,可是父亲却说,听不见的,七夕那天只会下雨,因为是牛郎和织女在哭泣。
这些我都没相信,我只想站在舅舅家的那棵葡萄树下,搬一小板凳,在七夕节的那个夜晚,抱着一盆葡萄,仔细聆听来自鹊桥上的情话。
他们会说什么呢?又会哭什么呢?直到学了那首“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才明白,葡萄树下不会有耳鬓厮磨,不会有绵绵情话,那天下不下雨完全看天气,跟牛郎织女不会有一点关系,葡萄树下有的,除了空气和傻傻的我,就是无数的蚊子了吧。
还有一种甜来自姥姥家院子,东墙下的那株无花果。
它怎么会长那么大,它又为什么不开花呢,不开花它又怎么会长果子呢?无数的疑团在我脑海中自问自答,那答案就是:管它呢,反正无花果好吃。
每次去姥姥家,我都要去看看无花果树上有没有结果子,在那棵几乎和我一般高,但是体型明显比我壮的树下拨弄,翻看所有的叶子,依旧找不到一颗能够食用的成熟果实。
这个时候,姥爷从外面回来,推着他那辆二八自行车,手上拎着公文包,问我找什么呢。我说无花果,他笑着,走进里屋,拿出几颗,笑着说:“早给你们留好了”,他把果子分给我们姐弟几个人,看着还流着糖汁的果实,翠绿中带一点紫的果实,咬一口,香甜肆意,整个人都变的甜了起来,那籽在齿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颗又一颗,飞快的下了肚。
看着院子里摆弄花鸟的姥爷,看着择着韭菜的姥姥,看着儿童车上的表弟,看着推着他的表姐,我傻傻的笑,嘴里依旧咂摸着那无花果的甜。
如今,时光飞逝,当年的那棵槐花树,早被开发商送去了哪里,还有舅舅家的那棵葡萄树,也已经随着被拆迁被埋在了土里,而那株无花果树,会不会变成了姥爷的节仗,随他在天堂里保佑我们所有人平安喜乐。
年少无知的我,如今也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满脑的回忆,正如那天上点点繁星,构成了明媚的银河,随着年龄在记忆里流淌,一股一股,都是甜甜的味道。
我站在树下,等那一树花开,待清风吹来,牵起我的衣角,吹拂我的头发,吹散我的泪光,带我回去那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甜美。
琅玕飞扬,必有回响。
你好,我是飞扬。
看一树花开,清风吹来,回忆便溢满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