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秋天,在我爸去部队的第十个年头,我妈带着我哥和我来到定海,定海是舟山群岛中最大的岛屿,离普陀山很近,坐船半天的航程。船是我接触到的最早的交通工具,导致近10年的时间里,我都以为没有船不能到的地方。舟山算是军事重地,定海是蒋介石逃往台湾的最后一站,所以,海陆空在岛上都有驻军。我爸当时是海军后勤部卫生处的一名副营级卫生员,相当于县级卫生局医政科的一名管理科员,负责采购、分派药物必需品到舟山各群岛的驻岛连队。
军区小院的院名叫“西关新村”,前两年寻根去过一次,院名还在,门牌已非常陈旧,南北两大门也没以前小时候感受到的那样威严。部队里的家属楼,是按干部级别来分配房子大小的,按我爸的级别,我们入住了家属院三楼的一室一厅加5平方米的外厨房,且一住便是十年,后来想想,这也许是我小时候最自卑的一件事。因为,房没动,表明了我爸一直没升职,直到他转业一直是个副营级,排除他这个部门的不重要的特性,也一直是我妈指责他没什么出息的诟病,因为房没动的事实摆在那,他也百口难辩。我们那三楼一整层的走廊是通的,一共五户人家,我们家的门正对三楼楼梯口,西面数过来第二家,这样,每户人家回来一上楼,我们家是必经之路,家里状况一目了然,见面打招呼是免不了的,吃了啥,部队里分了啥,哪个小参谋又升职了,等等,事多也透明。五户人家,除了我家和部队离休的政委爷爷家是铁打的营盘,没挪过窝,另外三家可就是流水的兵了。说白了,我们这栋楼,就是个过渡楼,政委爷爷家是打通合并了两套而居的,而其他房型就偏小,所以只要一旦有升迁或职位变动,房子便是个待遇象征。甚至有的搬进房结婚,叔叔阿姨我还没叫热乎呢,没出几月就又换了一对叔叔阿姨搬进房,就像现在的流动出租屋,只有我们是钉子户似的。
整个西关新村,新新旧旧,有十几幢楼,因为是海岛,出于台风侵袭不断的考虑,建筑楼层并不高,基本都是三层楼,房体比较宽,一栋楼被竖劈成东、西两半楼,两个宽大外楼梯,五户人家一通层,一楼层大大小小十几户人家,因为楼层被中间断隔,住在东半楼与西半楼的人就很少来往,再加上流动性比较强,住过同幢大楼的记忆都不深,像我们家这样的钉子户被别人记住的可能性还稍大点,因为多年后,偶尔也会听到,“是沈卫生员家住的那栋吗?”,似乎已成为那栋楼的代名词!楼与楼之间的间隔比较宽,那便是小伙伴们玩耍的好场所,在鸡鸭干屎成堆的水泥地面上踢石子,玩游戏的场面,至今印象很深!每栋楼的尾部都会建个公用厕所,每天一大早,阿姨婆婆们各自提着马桶,在公厕大水池里洗刷马桶的声音,伴随着她们的家长里短,东家西家,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