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喜子城门一开就奔了前门大街,给如锦送去了消息。
被皇帝丢进了宗人府,哪怕削了爵,那都是小事,哪儿没有一口饭吃?可这发配宁古塔就非同小可。那里虽说是传说中满人发祥之地,但虎豹横行,常年冰封,八月即降暴雪,扔到那儿,就等于让你自生自灭了。入关百余年,八旗子弟养尊处优,哪里还受得了这个罪?
喜子一五一十把府里下人们议论的这些话说与如锦听,又说来的路上到宗人府门口弯了一脚,并不许家中探视,只说昨晚爷挨了板子,皇帝说晾着他,叫他知道祖宗家法厉害,到现在都没个大夫去瞧瞧,也没上过药。
“你们爷的舅舅不是什么王爷吗?他就不管?”如锦尚还明白,便追问。
“嗨!您是不知道,昨儿晚上老管家就去王府了。您猜怎么着?老王爷愣是不见!我估摸着,怹老人家也是伤透了心。唉,要说我们这位爷,哪哪都好,就是太不成器,成天介不干个正事儿……”喜子瞅眼如锦微微红了的脸,方觉此话不妥,又给岔回来,“要说我们那福晋也是,稳坐钓鱼台,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说完,看眼如锦神色,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这人竟是落到个众叛亲离的地步,却也并非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现如今他挨监中趴着,也不知心中会是个什么滋味。如锦心中烦闷,摔了帕子要站起来,站起来不知做些什么,又无力地跌坐下去。
哈尔岱入宫,碰了一鼻子灰,皇帝压根儿就不见他,出来又听说苏泰挨了打,皇帝还不给治,心里头大概明白这病根儿打哪起了。盛怒下头,也不能上赶着去触逆鳞,只得打发人去打点宗人府的管事的,让苏泰家管家带了棒疮药进去看看。
老管家可是看着苏泰长大的,头回见他吃这么大亏,臀上腿上没一块好肉,也是难过得紧,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掉眼泪。
“哎呦我的小爷啊,您这是何苦!早听长辈们管束,何至落到今天?我听王爷说,皇上他可是气坏了。”
到底是个汉子,苏泰咬了牙没哼出声,身子一疼,就想想如锦那张笑脸儿,竟也忍住了。只是人这么五迷三道的,也没工夫想自己以后该如何,还替她操着心呢。
“喜子回来没?陆老板怎么样了?”
老管家叹口气,可好不了了这位爷,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哪。
“回爷的话,喜子昨儿晚上回来,今儿一早又去了,说是陆老板挂着您的事儿。”
好么,就这么句话,苏泰就跟吃了蜜似的,“哎,她还说什么了?对了,你回去跟喜子说,让他告诉如锦,这回可是我的劫数。她若有心,等我三年,我必混出个名堂回来找她。她若无心,这会儿撒开手可也来得及,我不怪她。”
看看,到了这步田地,终还是为了个外头的女人,起了点发愤的念头,老管家摇摇头,老福晋一生要强,要知道宝贝儿子成了这德性,在地下可不得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