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向死而生》7黄云的懵懂

黄云在信里写到:“你好,鼓起勇气写这封信,是思考了很久的决定,这不是一封情书,也许可以是一封交友信,我想和你成为笔友,将漫天的心事说给你听,我想你也想告诉我一些和别人无法说出口的事情,我亦做好了收听的准备,请你相信,我值得信任!”黄云的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他并未觉得唐突,他想人和人都是相似的,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大都是为了迎合别人,但当我们真正想说出自己的心事,却总是困难的,聆听也是一种能力。

黄云开始期盼得到回信,像期待天晴,期待看到白色的月亮。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桐花已经慢慢的凋谢了,落在地上成了褐色的土,每当有人走过,都会留下难看的印记。梧桐树的皮是灰色的,上面点点斑斓,黄云的脸上也开始长痘痘,红色的痘痘是青春的痕迹。他的等待在一个星期后得到了回复,那是一封印着淡白色栀子花的纸,有着栀子花的清新味道,黑色娟秀的字体显示出了写信者活泼的生机,甚至有点野蛮的原始感觉。黄云惴惴不安的打开了那封信,像期待着一盒精美糖果的小孩子。

可是信上只写了一行字:“年轻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生命是一个过程,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遇到更多有趣的人。”这简短的话让黄云顿觉云里雾里,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一种奇妙的信息,这种感觉没有让他迷惑,反而是兴奋的。一旁的成南看着黄云那种掩饰不住的笑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是一个传信者,他突然厌弃了这样的角色。

黄云开始一周写一封信给素奈,素奈也会按时回信,写出这一段时间的心理感受,两个人始终没有见过面,传信者变成了素奈的闺蜜,一个和黄云同班且关系很好的女孩。黄云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似乎开朗了很多,心境也与从前不同了。黄云是个聪明的男孩,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尤其是语文成绩总是第一名,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尽管看上去仍然很稚嫩,但是却能够自如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情。这和长期与素奈的交流分不开,就这样黄云度过了他初中的第一年。

新学期就要开学了,面临分班,黄云很希望和素奈分到一个班级,如黄云所愿,他和素奈真正的成为了同班同学,而且这个女孩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然而素奈并没有及时的和黄云主动交流,就像普通的同学,两个人碰面时总是微微一笑,这个时候黄云开始迷惑,素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细心的对素奈进行了观察,的确去信中所描述的那样,她很自然活泼,似乎可以和很多人打成一片,包括很多男同学。但是,黄云从来没有主动和她交流过,两个人的信件也渐渐的断了,黄云开始苦恼。

新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性,她的笑很温暖,她戴着一副金丝眼睛,这丝毫没有遮住他爱笑的眼睛。这时候的黄云由于年少心事,和所有老师的关系都很淡,他不在像以前那样主动问老师问题,而是自己默默的思考。有一次,作文题目是《我最难忘的人》,黄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爱笑的素奈,想起了初中的很多同学,这些回忆都是他很难忘的事,他最终写下了《致那些难忘的人》:

“每个人都有很多难以忘怀的人,他们像漫天的繁星,围绕在我们身旁,但是有些星星逐渐的暗淡了,于是他们成了抹不掉的记忆。我们在不断的回忆之中回想往事,那些明亮的眼睛,那些亲切的微笑,都构成了人生中一道靓丽的风景。我们难忘母亲,是她经过漫长的痛苦,将我们带到人间,我们怀念曾经,因为每一段美好的故事都发生在过去,怀念并不能让我们重返过去,只有不断前行,才能经历更多美好。”

黄云的这篇作文被老师在班级里朗读了,黄云很淡定,因为这是自己的真实心声,他渴望被人了解,尤其渴望被关注,这是他当下的心声。语文老师说:“一个人最真挚的声音就是最优美的文章,言为心声,每个人都会对过去的事情怀念,那些刻在脑海里的人才是最美的,你们在长大,你们正当青春,所以尽量不要留下遗憾。”因为这篇作文,很多同学对黄云刮目相看了。

这个班级的同学大都来自于这个镇下面的每个村庄,所以以村为单位划分了很多小团体,但是这个小团体很能包容人,并非界限分明。以黄云和成南为例,虽然他们来自于不同的村庄,却是那么友好,其实人是以性格划分的,性格相近的人比较容易相处。

素奈最终还是主动和黄云打了个招呼,当时黄云正在埋头看书,素奈悄悄的坐在他身边,说了一句:“问个题呗?”黄云一时之间有点懵,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素奈看到了他的窘迫,开始嗤嗤的笑,原来黄云还是很紧张看到她。黄云用了五分钟把那道题讲给她听,素奈很满意,并说果然是个才子。黄云仍然觉得很不自在,这场搭讪来的出其不意,他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曾经无数次想起他们第一次交谈的场景,但是从没料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开始了交谈。

从此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小纸条传递信息,隔着很多人,隔着很多目光,也许只有学生时期才会有这样的浪漫。每个人都不想窥探他人的秘密,这秘密是属于两个人的,那个纸条上也许写着“中午吃什么”、“借给我一本书”、“我今天很生气”、“帮我写写作业吧”,随便怎样的交流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只存在于同学之间的对话,如果换一个陌生人,换一种环境,这种氛围就无法形成。严格逼人的环境催生了学生之间的互助团结,这是那个时候黄云最深切的感受。

学校里还有一些小团体,以“帮派”的名义自居,成员多是叛逆的少年,黄云所在的班里有一个叫韩非的同学,长长的头发,瘦瘦的脸庞,黝黑的皮肤映衬在头发之下。韩非是同学们眼中的混子,和其他班的几个同类型的学生关系密切。很奇怪的是,在以班级为单位划分的小团体中,每个人身边的朋友基本都是同班同学,而韩非这些人则有着很强的社交能力,能够跨越班级的去合作。比如说,帮个兄弟受了欺负,其他兄弟会出手相助,他们经常在一起抽烟,厕所里常常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个时候他们在商量对策,如何实施报复行为。这些人大都有一个头头,大成就是他们的头头,他很少参与打架,很像梁山好汉里的宋江,善于协调人际之间的关系,如果团体里面出现了矛盾,他首先挺身而出,让两个人都能握手言和。黄云是从成南的口中听到这些的,以上的总结都是他的猜想。他从未与他们产生过交集,最多也不过是同在一个屋檐下。

那时他们的宿舍是一间大房子,里面放置了数百张上下铺,放学之后,每个人都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每个床铺上下左右的同学都比较熟悉,虽然人很多,但是他们自己的个人场所却比较小。黄云不喜欢到处“串门”,他的人缘还没有好到到处通吃,只是成南离他比较远,有时候他需要去主动找他。成南在最里面的位置,那里鱼龙混杂,夹杂着那些拉帮结派的人员,这样黄云更不喜欢去那里了。

成南从来没有和黄云谈过心,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喜好,黄云一概不知,但是黄云总觉得成南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内心里有很多自卑的情绪,就像现在的黄云,并不是一切都顺风顺水,他也有很多不愿表达的的情绪。

黄云和素奈的交流越来越多,那些曾经的信只是素奈的内心,而现实中的她又给人不同的感觉。素奈如今是班里的副班长,她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很多女孩缺少这样的魅力,理所当然的她的人缘非常好,这让黄云看不透,为什么一个内心如此细腻的人却在生活中那样大大咧咧?他对她愈发的好奇,但是她依然像从前一样走过他的窗前,每天闪动着快乐的笑容。班里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经常顶撞班干部,有一次一个烫头的男生向素奈发难了,素奈那次是真的生气了,对那个男生大吼,但是男生没有被吓到,反而是素奈被气的不知所措,那是黄云第一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但是他没有出手去帮她,在他心里,素奈很顽强,而且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她,他的心被一种怯懦包围着,不断的为自己找着这样那样的借口。素奈第二天恢复了神采奕奕,他给她写了一张纸条,她说没事,一切都过去了。黄云其实希望素奈向自己描述这种感觉,他认为说出口的话被另一个人倾听将是一种信任。可是素奈没有,她依然乐观坚强。其实,她需要的是主动的关心问候,而他却在最敏感的年纪,压抑住了打抱不平的冲动,他的理智和冲动在不停的交替,但最终他忍住了那种冲动。

黄云渐渐的明白了,这可能是一种喜欢,什么是喜欢呢?你想到她时会心动,你离开她时会难过,你和她在一起时会没有分寸感。这是黄云现在的心态,他对此很纠结,黄云现在暗恋上了素奈。

年少的喜欢是单纯的,他将素奈的一切都放在心上,素奈生病了,他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素奈和某个男生说话了,他会很在意她们之间的距离;阴天的时候,他想素奈有没有一把伞;转冷的时候,她会想素奈是否会好好照顾自己。

黄云变得更加沉默了,他的心声只有诉日记,黄云想未来会怎样呢?一切都不得而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秋天,树叶潇潇的落下来,头顶的天空更加湛蓝,黄色的树叶和蓝色的天空,将人心的隐秘一起遮盖。温暖的阳光下一个少年正走向自己的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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