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戌时前后?“李药师用称在面前纸上倒药材的手一顿,抬眼看了面前略显憔悴的青衣男子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道:”本店酉时初就已关门,戌时的话外面有什么动静我就不知道了。“
“酉时初关门?未免太早了点吧?“这时门外走进一个玄衣男子。本朝没有宵禁,朱雀街的各类店铺甚至会一直开到亥时末。虽然是间药堂,但酉时初就关门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阿延。“青衣男子闻声回头,揉了揉眉头道。魏延点头拍了拍陈清和肩膀,又望向李药师,目光如炬,一看就是没少干烧杀掳掠的人才有的眼神。这是李药师见到魏延瞟来的眼神时的第一想法。他倒药材的动作又是一顿,之后用下巴一指门外尽力冷静道:“您看看现在大白天的大门外有几人。官爷,我这小本生意,这药铺我爷爷传下来的,位置偏,来抓药的也就这青板巷的街坊邻居。”
陈清和听完也不说话,转身走到门口,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里都是些小店面,包子铺面铺胭脂水粉铺等等,店面虽小却能满足附近并不算富庶的百姓的日常生活。陈清和看了一圈,最后将眼睛看向右前方那棵大樟树。他举起右手,那里有一张信笺,上面只有遒劲有力的“今夜戌时四刻安和堂樟树下”十二字。那字是他的笔迹,却不是他所写。
药铺里魏延提了提手上的绣春刀又问道:“这条巷的店铺都这么早关门?”李药师点点头,将称好的药材一个个包好,又递了两包给魏延:“官爷,这祖传药方补肾壮阳,赠您,”他边说边向陈清和方向指了指下巴,“还有那边那位,若有效,还望您能在官爷里多给说说,嘿嘿。”魏延眼角一抽,“啪”一声将刀往桌上一拍:“不需要。”李药师手一抖,收回药包,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药铺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
钱尚书独女钱岚,今早被发现不在自己的闺房,枕头下压着的就是现在陈清和手中那张信笺。钱尚书下朝归来得知此事,第一反应是找陈清和。女儿与陈清和,他自是乐见其成。但女儿一夜未归他不免想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去,憋着一肚子火气找上镇抚司,却被告知陈清和并未约见钱岚,那信笺上的字也被告知是仿的陈清和的笔迹。钱尚书气冲冲而来忧心忡忡而回,顾及女儿的声誉,全权将此事交托给了陈清和和魏延两个锦衣卫头头。
“昨日最后一个来药铺的人是谁?或者你可知附近的人家是否有晚出或夜归的?”魏延继续问道。
“老李,你昨天开的那药效果不错。我家阿贵的痢疾今早好多了。哎,大个子借过。”一个拿着一屉小笼包的妇女挤过门口的陈清和走了进来,“这是刚出炉的小笼包,我家那口子叫我给你送屉来。”
“哎呦宁嫂,怎么这么客气,正好想着待会就去你那买早点呢,你就来了。”
“买什么,不要钱!”宁嫂将小笼包放下,看了看魏延又看了看陈清和,眼睛瞄到魏延手中的绣春刀,小心翼翼地问李药师道:“怎么回事?怎么有官爷来咱们这?莫不是阿妍那丫头,额?”宁嫂边打暗号边又瞄了瞄魏延两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魏延身上。眼前的玄衣男子那个清俊啊,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一脸不苟言笑的,比起门口那位缺了点儒雅之气,但那周身的气派,啧啧,名门之子风流人物啊,阿妍那丫头怎么勾搭上这种人物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李药师立马打断宁嫂的想入非非,正要解释便被魏延打断:“宁嫂?你昨天几时抓的药?”
“我出门前看了下刻漏戌时三刻左右吧。怎么了老李,你眼睛进沙子了?”李药师挤眉弄眼地道:“哎哎,突然进了不知什么东西,怪疼的。”“你家丫头呢,让她来给你吹吹,顺便……”宁嫂说着又看向魏延,却不想魏延此刻锦衣卫指挥使的气势上身,唬得宁嫂一噎再说不下去,只听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戌时三刻?”魏延敲了敲绣春刀乜了李药师一眼,李药师也不挤眉弄眼了,呼了口气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陈清和几步走到宁嫂面前:“那你到这里需要多久?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人?”宁嫂一转身,看着不知何时逼近的陈清和拍了拍胸脯:“哎呦,吓死人喽。我家就在附近,也就几步路,那时天都黑了,路上早没人了。”陈清和正要再问,突然宁嫂“啊”一声叫起来。“可是想起了什么?”魏延陈清和异口同声问道。李药师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宁嫂好像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时刻,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本来心急抓痢疾药一路低头快走没注意,快到时我抬头确认地方时见到……“宁嫂正要卖个关子,一见魏延一脸冷冰冰地望着自己,立马脱口而出道:“见到门口樟树下有亮光,我揉了下眼,那光又不见了,我就以为我看错了。怎么,难道那里真有人?昨晚莫非是有什么事发生?“宁嫂双手护胸又道:“我妹妹在春和县,距京也就两三日路程,前几日她来信,她们那失踪了好几个姑娘。莫非是那歹人来京城了?”
魏延陈清和一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门口的樟树足够藏一个瘦弱的女子,钱岚应是在等人时碰到了来抓药的宁嫂,吹灭了灯笼躲到了樟树后。“你出来时,那树附近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我,我急着回去熬药给阿贵喝,就没注意。不过我出门时,又来了个姑娘,那姑娘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发现。老李,那姑娘你可知道是谁?不是咱们梨花巷的人吧?“宁嫂两眼放光,如同所有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