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安看着白纸上血红色的“你们都会死”五个字，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报警还是把纸装回信封里烧掉。
“是人肯定都会死啊……这玩意能算恐吓信吗？”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白黎安转念又想，假如报警的话大概不会理我吧，或者会有想象力特别丰富的民警觉得我是因为始乱终弃、玩弄女孩子感情被报复的渣男？不不，这个好像更像是恶贯满盈的反派被怨灵什么的复仇之类的狗血剧情……
白黎安思维发散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直到因为捏着信时间过长导致手掌有些疼才回过神来。
“呐，还是找医生姐姐问问吧……虽然这个不能算是心理问题。”
趁着老婆接孩子没回来，白黎安用手机拍了照片后就把不知道算不算的恐吓信撕碎扔到马桶里冲走了。定了定神，轻轻摇着头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
林墨呆呆地看着面前桌上的信纸，五个血红的字看不出是谁的笔体——现在谁还写信的？比起笔体，颜文字、表情包和头像更常用来分别人。
“你们都会死……‘你们’都有谁？”
林墨瞬间想起了白朝夕，他的葬礼还刚过去四天。
“谋杀？”
朋友刚死没几天就收到这样的信，任谁都会往这个方向想。但是……
林墨还是纠结“你们”都有谁。
“既然我收到信了，那肯定有我一个。其他人还有谁……
“如果能确定范围，那么就能研究我们之间的共性，继而去推断给我们寄信人的线索，然后看能不能找到他……
“问题是，我虽然和白朝夕是朋友，但和他的朋友都不熟啊。”
林墨皱着眉，仔细想着自己有什么没注意到的细节。
“朋友……难道……”
林墨轻轻把信拿起来折成很小的方块，找了一个装首饰的小盒子收好，再把盒子收到上衣口袋里。
做好这一切后，林墨坐进落地窗前的摇椅，望着远方的流云，久久未语。
……
韩承嗣是在讲完课回到办公室时发现那封信的，它正静静躺在椅子上。起初他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但看见那五个血红色的字后，他感觉问题不对劲了。
“这什么玩意儿……”
韩承嗣无声地念叨了一句，打算把这奇怪的“血书”扔进垃圾桶。恍然间，心念一动，坐回了椅子上。
“你们都会死……”
他想到了刚参加过的葬礼。
严格来说，他和白朝夕不能算是朋友，只是通过韩承嗣的弟弟韩承恩认识的。两人碰面的次数有限，且多数在酒桌上，属于典型的泛泛之交。不过他和韩承恩的关系很好，经常结伴旅行，同吃同住那种……
想到弟弟，韩承嗣眼皮忽然一跳。
……
陈礼接完孩子白鹭到家时已经快六点了。
打开门，看见丈夫白黎安正穿着围裙，端菜到桌子上。没等她说话，女儿就飞快甩掉鞋，扑到爸爸身上。
“爸爸！我今天有勇敢地吃蔬菜！”
……这大概是每个幼儿园孩子家长共同的烦恼。陈礼悄悄叹了口气，脱掉身上的外套和脚上的高跟鞋，径直走向卧室，打算去换睡衣。
房门关上的同时，她听见女儿和丈夫的悄悄话。
“爸爸，妈妈今天都不怎么说话，是你惹她生气了吗？”
——我也希望是。陈礼在心里默默叹气，不知道一会出去后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在犹豫。
那封看上去就很吓人的信就在她的包里，但她始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丈夫说。
她就这样站在打开的衣柜门前，手里抓着背包，一动不动。直到听见丈夫的声音。
“……你怎么了？”
忽地惊觉过来，陈礼转头看见丈夫推开门疑惑地盯着自己。
“吃饭了，姑娘叫你好几遍了。”
“啊、好。我刚才在想单位的事，没听见。”
把包和衣服都扔进衣柜里，有些用力地关上柜门，陈礼和丈夫一起离开了卧室。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将事情告诉白黎安的最好时机，只能再等等了。
她不知道，自己终是没等到。
坐在餐桌前，陈礼故作严肃地看着女儿。
“回家了也得好好吃蔬菜啊，要不然你又该口腔溃疡了。”
“知道了妈！”白鹭一点也不害怕地笑着回答，“快吃饭吧，饿死了！”
陈礼和白黎安看着女儿挣扎着咽下一块西蓝花，面带微笑。
灯光下，幸福美满。
……
冯盈盈坐在车里，眼带茫然地盯着前方。
“我什么时候开到这来了？”
她停车的位置，是林墨家楼下。
“……这次真是下定决心分手的，我又来干什么……”
这是七年来，冯盈盈第23次和林墨分手了——都是她提出的。
一开始，是热恋过后情侣间惯常的磕磕碰碰，基本都是气头上的事，来得快去的也快。由头也多：忘记两人的恋爱纪念日；忘记自己的生日；因为林墨两个多小时没回她话；因为林墨和她同桌女生有说有笑；因为林墨惹自己生气没主动道歉；因为林墨……
那时候“分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这两年，有且仅有一个理由。
林墨不答应结婚。
冯盈盈确定，林墨没有见异思迁，他肯定爱着自己，就像之前那样。他不答应结婚不是感情的问题，而是好像在畏惧什么。
就像会在婚礼上逃婚那种畏惧。
“真是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矛盾的是，通常会恐婚的男人都是玩性大、向往自由、不喜欢束缚的那种，而且往往以“艺术家”标榜。但林墨不是，他基本就是个宅男，兴趣爱好都在吃和玩上了，家里的生意从来也没有参与的想法……他连驾照都没有……
“真是的……我都28岁了啊……”
冯盈盈赌气般地鼓起了脸颊，随即又把这口气叹了出去。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下午收到的那封信，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她不信自己会死掉，但她也不想死掉。
走出车门，抬头看了看顶层32楼的窗户。
“再给你一次机会……”冯盈盈走到门前，按下门铃，“最后一次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