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在拿下郕、许两国后,派使者前往齐、鲁两国致谢,而从鲁国回来的使者却带回来一个让他极为意外的消息:
鲁隐公被公子翬给杀了!
庄公纳闷:这鲁隐公可是个厚道人,咋就被人给杀了?
说鲁隐公厚道是有原因的。
鲁隐公是他爹惠公的媵妾所生,叫做公子息,在他成年之后,惠公为他聘宋武公的侄女——仲子为妻,可仲子到了鲁国后,惠公见人长得漂亮,强纳为妾,跟前面提到的那位卫宣公一模一样!
公子息跟那位急子的想法也差不多:忍了,老爹开心就好!
鲁惠公死后,继位人成了大问题。
公子息倒是不错,可他是左媵所生,地位低于右媵——也就是仲子的儿子公子轨。
所谓媵妾,就是指姬妾或者是陪嫁女子,地位高于普通妾室,分为左媵、右媵,右媵的地位又高于左媵,仅次于正室夫人,有正式名分,可以出席正式宴会等场合。
鲁惠公的正室夫人去世的早,也没生下嫡子,所以按照周礼,公子轨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公子轨当时实在是太小,鲁国的大臣们就拥立年长的公子息为国君,就是鲁隐公。
鲁隐公确实厚道,答应在公子轨成年之后,就将君位交还给他。
在鲁惠公死后,过了大半年时间,周平王的吊丧使者才姗姗来迟。
按照周礼,诸侯死后,棺椁停放五个月后才能下葬,可这都过去大半年了,人早就入土了,这时候才派人来吊丧,是不是晚了点?
更气人的是:丧礼居然还带了两份,鲁惠公一份,仲子一份。
问题是人仲子还活得好好的!
摆明了恶心人!
王室为尊,鲁隐公虽然生气,可还是决定:忍了,天子开心就好!
周王室的衰落,看来跟这些二百五国君,也有直接关系。
媳妇被老爹占了,仍守父子之礼,被天子欺负了,仍守君臣之礼,这么宽厚的一个人,上天对他却并不宽厚......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到了隐公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就在这时候,出了意外。
公子翬贪婪成性,掌握着鲁国的兵权,还不满足,又希望隐公能把太宰之位封给自己。
可隐公却说道:“等公子轨即位后,你去跟他说”。
公子翬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主公即位以来,国家在您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公子轨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继任国君?我愿替主公除掉他”!
鲁隐公怒斥道:“胡言乱语!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上天有眼,谁敢在上天眼皮底下胡来?寡人连自己退位后的行宫都造好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位给公子轨,你回去吧”!
公子翬这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回到家后惴惴不安:万一隐公把这些话告诉公子轨,等他即位后,自己麻烦就大了!
为了自保,他又去拜访公子轨,对他说道:“主公为了能长久做国君,密令我带人杀掉公子”。
顿了一下,见公子轨面露惊恐之色,才继续说道:“而我不忍心加害公子,特来告知”。
公子轨涉世不深,一听这话,顿时慌作一团,急急问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主公不仁,公子就当不义。先下手为强!主公过几日就要去钟巫庙祭拜,正好趁这个机会下手”。
公子轨听得两眼放光:“就这么办。我做了国君,必封你为太宰”!
原来隐公在继位之前,曾与郑国交战被俘,在郑国大夫伊氏的帮助下得以逃脱,为了报答伊氏,就为他的家神——钟巫,建了一座庙,每年都要前往祭拜。
两人一拍即合,到了祭拜那天,隐公刚进庙门,就被公子翬带人杀害,对外宣称:国君暴病而亡。
“不尸其位曰隐”,厚道了一辈子的鲁隐公就得到了这么个悲催的谥号。
其后,公子轨继位,是为鲁桓公,公子翬也如愿以偿做了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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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距郑国较远,郑庄公不愿插手鲁国内政,还是以交好为主,也就不顾和隐公多年的革命情谊,派遣使者前往鲁国,祝贺新君即位,延续两国的友好关系。
也是在这一年,在郑国避难的宋国公子冯,他的春天来了。
原因是:宋国也发生政变了。
宋殇公为铲除公子冯,在他继位的十年里,数次与郑国交兵,除了五国联军攻郑那一次占了点小便宜,几乎每次都是以全军覆没而告终。
连年征战,劳民伤财,还基本没赢过!宋国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都对殇公的刚愎自用极为不满,这其中就有孔父嘉的政敌——太宰华督。
孔父嘉是殇公的绝对心腹,殇公对他很是器重,连兵权都交给他掌管,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华督却是公子冯的坚定拥护者,在殇公即位以后,他基本就坐了冷板凳,有职无权的那种。
有一日闲来无事,这位太宰外出游玩之际,遇见一女子,长相美而艳,顿时一见倾心,就跟丢了魂似的,瞪着俩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直到人家走远。
后来才知道,那是司马孔父嘉的老婆。
华督心中的嫉妒一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这都凭什么!世上的好事都被他孔父嘉给占全了!权利比我的大,老婆还比我的漂亮,MD!非弄死他不可!
派人混进平民百姓中,煽动群众:“近年来宋国连年征战,都是因为司马好大喜功,教唆国君对外征战,置我们的亲人生死于不顾,而司马自己呢,屡次战败,却没受到半点惩罚,大家甘心吗”?
近年来,宋国对外征战,劳民伤财,还屡战屡败,老百姓本就极为不满,再经这些人煽风点火,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司马孔父嘉。
见百姓们的怒火被点燃,华督安排的托儿又适时喊了一句:“我们去找太宰大人做主”!
华督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手就是在百姓之间制造流言,第二手也是制造流言——在军中。
派人在军中散布:国君听从司马的建议,三天后伐郑!
连年的征战,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听闻伐郑,叫苦不迭:这些年还没被郑国打够?一时间,士兵们的怒火也被点燃!
托儿们又适时大喊一句:司马深受国君信任,我们去找太宰大人做主!
就这样,宋国的百姓们、士兵们纷纷涌向华府大门,请求太宰做主!
准备工作完成,该主角登场了!
华府大门大开,太宰阔步走出!
“司马主张用兵,我们苦不堪言,强烈要求司马下台!”——这是百姓们的声音。
“对!三天后又要伐郑,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这是士兵们的声音。
“大家冷静!不可造次!”——这是太宰大人的声音。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杀了司马,为国除害”!——这是托儿的声音。
“请太宰大人做主,带领我们杀贼”!——又一个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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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群众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太宰大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口说道:“好!我们这就去司马府,为国除害”!
就这样,在群众们的簇拥下,华督带领众人来到了司马府,将府邸团团围住!
孔父嘉出门一看,顿时瞠目结舌,眼前那一双双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只听华督大喊一声:杀!
孔父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群众砍下了脑袋,接着又冲入府中,大肆屠杀!
孔父嘉几乎满门被灭,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
一个就是他老婆魏子,被华督抢去做了小妾。
另一个就是他儿子——木金父,在家臣的保护下侥幸逃脱。
后来,木金父投奔鲁国。一百六十年后,他的五世孙出生,这个人大家都不陌生,他就是烛照万古的儒家至圣——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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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父嘉对殇公忠心耿耿,听闻孔父嘉被杀,殇公气愤不已,立即派人传华督进宫。
华督又不傻,当然不去。
殇公决定先吊唁孔父嘉,再慢慢收拾华督。
杀孔父嘉时,华督见群众的力量那么伟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再来一次!
又把群众召集起来,大声说道:“司马深受国君信任,国君必然不会放过我们,连年的征战,国君也难辞其咎,干脆杀了这个昏君,迎公子冯回国继位,公子冯宅心仁厚,他若做了国君,必会行仁政,我们宋国的灾难也就结束了”!
群众们一时头脑发热,杀了孔父嘉,现在想来也确实有点后怕,太宰说的话也有道理,于是趁殇公前来吊唁,一拥而上,趁乱杀死了殇公。
华督把持了朝政,派人前往郑国,迎公子冯回国继位。
回国之前,公子冯跪在郑庄公面前,眼泪汪汪:承蒙君上收留多年,我回国以后,愿与贵国永结盟好。
郑庄公也挤出了几滴眼泪,送别公子冯。
宋、郑两国交战多年,随着公子冯的继位,两国也终于修好,郑国也难得的消停了几年,直到公元前707年......
这次庄公面对的对手,将是至高无上的天下共主——周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