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忐忑不安、准备与老魔头拼死相搏的时候,一阵悠扬婉转的琵琶声,在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那声音忽尔叮叮咚咚,如山间清泉奔流;忽尔叽叽啾啾,如林间百鸟争鸣;忽尔淅淅沥沥,如初春新雨润物;忽尔潇潇瑟瑟,如秋风卷起残枝……
任何人听到这琵琶声,都会自然而然地觉得,弹琵琶的人一定是位年青美丽、温柔而婉约的女子。
赵锦堂更是听得痴了!
宫中擅乐曲之人并不少,但能把琵琶弹到如此境界的,却几乎没有。
他不由的叹息一声:“果然,高手尽在民间!”
就在大家听得入迷的时候,“铮”地一声,琵琶声戛然而止。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位身材高挑、梳着高髻的盛装女子凌空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背对着赵锦堂等人,轻轻地理了一理鬓边的碎发。
她的背影那样优雅,她的动作那样轻柔,惹得赵锦堂不由地浮想联翩,只恨不得让她赶紧转过身来,好欣赏一下这盛装美人的脸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白刃和高不中看见此人,却立刻抱拳施礼,口中唤到:“徒儿恭迎师父!”
二人此言一出,李飞阳、萧廷玉、夏无念、唐心等人吃惊得立刻张大了嘴巴!
白刃和高不中口中的师父,不就是老魔头黎戴雨?
黎戴雨竟是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赵锦堂得知眼前的女人竟是巫蛊门的掌门黎戴雨,惊得他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王仁义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这时,黎戴雨轻轻一笑,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看到她的脸,众人又受到了一次更为过分的惊吓!
那张脸,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张女人的脸!
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但两道眉毛又浓又黑、眼角皱纹密布,宛如刀刻一般,两侧颧骨高耸,双颊瘦削寡肉。
更离谱的,是嘴唇上竟然留着一抹胡子!
胡子下面,是两片红唇——如同烈焰一般的猩红唇色。那两片红唇又厚又大,好像是唇上长出来两根香肠一般。
这……这位巫蛊门的掌门,到底是男是女?是女子天生异相?还是男子患上了异装癖?
赵锦堂忍不住弯下腰,开始不住地干呕。
李飞阳和萧廷玉也觉得胃里翻涌起来,只好暗自运功,强忍不适。
夏无念和唐心看到黎戴雨的脸,虽不至于呕吐,却也觉得如同咽下了十只苍蝇一般,表情十分难受。
黎戴雨细长的眼睛瞟了众人一眼,香肠嘴一咧,嘻笑道:“怎么了?吓到你们了吗?”
“还好还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巫蛊门掌门人,竟是女人!”李飞阳勉强维持着后辈该有的礼数。
“而且,还是位如此与众不同的女人!”萧廷玉接了一句。
谁也听不出他这话中的含意,到底是夸赞还是嘲讽?
黎戴雨将头轻轻向左侧一歪,手指在琵琶弦上微微拨动,动作柔媚至极,对着李飞阳和萧廷玉笑道:“少年郎!你们想不到的事,那可多了去了!天造万物,各有不同!世间稀奇古怪之人,原本就极多。只不过你们阅历尚浅,不曾见识过罢了!”
王仁义也不甘寂寞地加了一句:“如雷贯耳的黎掌门,竟是位惊世骇俗的奇人异士,王某今日,实在是大开眼界!”
黎戴雨嘻嘻一笑:“我听出来了!你们是在明着暗着,嫌弃我这张脸长得太丑对不对?”
众人尽皆不语,权当默认。赵锦堂却似乎完全忘记了要在夏无念面前保持温文尔雅的形象,他直起身、抬起头,不知死活地来了一句:“老头儿!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好不好?呕吐起来很难受的!”说完又接着干呕。
赵锦堂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如若江湖传言不虚,黎戴雨喜怒无常、杀人如麻,赵锦堂只怕立刻就有生命危险!
王仁义已悄悄挡在了赵锦堂面前,李飞阳和萧廷玉也各自向迈了一步,将赵锦堂挡的严严实实。
黎戴雨似乎并未恼怒,只是扭头问白刃:“说我丑的那个,就是你想要的万两黄金?”
白刃点了点的:“是!”
黎戴雨又问高不中:“前边这两个就是你日夜处心积虑想要杀死的仇人么?”
高不中立刻施礼道:“徒儿无能!求师父成全!”
黎戴雨微微点了点头,又发出一声轻笑,悠然自得地说:“想要他们死,又有何难?只不过,他们居然说我丑,长得如此英俊,眼睛却瞎了,实在可惜!我可得先帮他们治好眼睛才是!”
白刃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动声色,高不中却直皱眉头。
他太了解这位师父了!
黎戴雨并非女生异相,也并非男子异装癖,而是先天畸形,雌雄同体,既具备男子特征,又具备女子特征。
这两种特征,在他的体内似乎发展的极是均衡,所以他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时而是男,时而是女。
若某段日子男子体征占了上风,黎戴雨便做男子装扮,性格凶狠恶毒,以行凶杀人为快事;若女子特征占了上风,那便做女子装扮,性格温柔、心慈手软,甚至会对面相英俊的男子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指望她在女子时期杀人,就如同指望着公鸡下蛋一般毫无希望。
但高不中还是想试一试,因为他实在不愿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然而现在看来,黎戴雨只顾卖弄风骚、啰啰嗦嗦,甚至在想法设法跟眼前的几个年轻男子调情,这实在太荒唐了!
高不中暗暗扣好毒铃铛,准备在恰当的时机,自己亲自出手,解决了李飞阳、萧廷玉这帮人。
“刚才说我丑的那个,我这里有一百种死法,你想选择哪一种?”黎戴雨望着赵锦堂,神态妩媚地笑了一下。
倘若不看她的脸,单看她的动作,恐怕任何男人都会心动。
但这动作一旦和她那张脸结合起来,便会令人汗毛倒竖、深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赵锦堂强刃着不适,从王仁义肩上露出半个脸,说:“我不选择死,我选择活!”说完便又将头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