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再大,人生再长,能让你说出“回”这个字的地方,寥寥无几,青春就像是一条没有终端的航线,渐行渐远。
毕业那一年,我们都很沉默,像是蓝色幕布前从未上演过的话剧,一直都觉得还有很多事情要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和空间里去完成,而我的故事里可能还缺少一个句号,那些让我念念不忘的故事,一直搁置在那里,没有尽头。甚至没有阳光,没有尘土,就这样封存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总是幻想有一天还可以回到过去。
那些痛苦日子里,我是靠着过期的东西存活的,吃过的白色安眠药是很久之前就过期了的,我幻想吃了它就可以安然的睡去,朋友说再过几年可能就不仅仅是吃了会兴奋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于是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在胡同口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租房的理由很简单,这些年里它一直没有改变,老街的样子依旧,我刚刚读大学的时候,它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迎来送往的过客换了好几拨,而我可能天生怀旧。
白色抽屉里一直放着一封过期的情书,落款的时间是零八年八月,在经历过生死离别后我终于顺利毕业,那封过期的情书字体青幼,苦涩,据那姑娘说,是她喝了好多红酒后写出来的,而我都快记不起那时的样子,很快我便忘记了情书的题头,其实那封情书当初写给谁已不再重要。
毕业后的几年里,我做过流浪画家,出过书,也做过油漆工,直到后来有人将我的书拍在我面前说:“不会写就不要学着别人写书了,没有闲钱是给你这样的白痴天才准备的,你也是看着他的书过来的吧,只可惜这世上的韩寒只有一个”,自尊心受损的我从此不愿再在圈子里说自己是个三流作家。
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文艺青年,曾经学中文专业的我,竟然为了艺术系的单身系花,选择去画油画。她是公认的油画女神,只有把女神比下去,才可能获得她的青睐,于是我在整个假期里恶补,看各种画册,买各种关于油画技法的书,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留着长发出现在她眼前,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我,与她相识是在艺术节上,女神说她喜欢安迪·沃霍尔,而我那时候最喜欢的还是梵高,热烈,深沉,她说:“艺术光靠热爱是不够的,油画不是诗歌,它是真实的生活”,我说:“你怎么确定我是没有生活的人,难道我活在空气里吗?即便是这样,现在空气太严重我要掉下来了,”于是后来我就成了奇迹,很好的上演了一把屌丝逆袭的故事。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的太慢,牵手的日子,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还没有想好和她去那里,时间就已经到了截点,所有人都认为可可是个骗子,她骗了我的感情,她是个拜金女,女神也只不过是世俗的产物,还是珠宝香车更适合她,她们看着可可坐上那辆宝马从学校离开,然后唏嘘万千,朋友也都说她不是个好女孩,只有我坚信可可不会骗我,她会回来的,虽然我一次次在落寞中挣扎,一次次让自己受伤。
毕业前夕,我剪掉了自己留了很久的长发,剪刀响起,头发缕缕落下,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我觉得剪掉的不是头发,而是青春,唯有满头的长发,可以让我记忆的起所有时间的节点,所有和可可有关的日子,当我离开那家理发店的时候,心情从没有过的沉重,虽然有一天它还可以再长起来,而我可能没有那个心思去梳理它了。可可写过那么多的诗,不是同样也没有过好自己的生活么,我从小到大听到那么多的故事,还是没可能过好这一生。
毕业后的几年里朋友介绍过好多女孩子给我,都被我婉拒,香樟树下,那个饮品店的老板被人砍死了,据说生前欠了很多赌债,那家店就此空着,没人接手,记得上学的时候我和可可经常待在这里,她喝红酒,然后我抱着吉他给她弹唱许巍的歌,每次她都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哭着回去,毕业后很少来了,坐到原来的位置,就觉得孤寂。朋友劝我三思后行,到最后我还是选择接手那家店,一是因为记忆,二是因为可可和我一样喜欢记忆里不被改变的东西。
我重新装修了店面,墙上挂着的那几幅油画,是我和可可在一起完成的,颜料太厚,现在还能闻到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小店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摆满不同年份的红酒,经过的路人还可以听到我在黄昏里弹起吉他。
南方的雨总是下个不停,淅淅沥沥。店里有个像极了可可的女孩子,每次来都喝到要趴在马桶上吐,我红着眼睛看着她,她笑我无聊,吐完了就躺在店里的沙发上睡去,清晨的时候她会把钱压在酒杯下离开,从不和我打招呼,只是后来她很久没来,我倒突然有点想念,后来听人说她去了国外,不再回来。
有一天和店里的客人聊起可可,我说:“佛祖都说了上辈子五百多次的轮回,才会有今生的擦肩而过,”他说:“佛祖是个老处男他的话你也信。”我笑而不语,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他说:“佛祖他妈骗人,前世说好的给我一段美好的爱情,却总TM和我闹着玩,相信佛祖的都是傻子”,送他离开我才理解原来这么多年我都是在做傻子,傻的忘乎所以。原来犯贱这么模糊的一个状态,都可以这么具体。
我还是会等着可可,我想我马上就要奔三了。开店以后听到最可爱的一些话,:“上帝在第七天,创造了女人,也许时因为怕男人太寂寞,从此这个世界上多了种东西叫故事”。有些东西给出去了,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时间走了谁还在等,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看见可可坐在桌前喝的酩酊大醉,听到他说,我有答案,当初的故事还在吗?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好像撒了谎,《圣经》里说,撒谎的人都会下地狱,我不怕下地狱,我怕的是地狱里没有你。
黄昏像是青春短暂的悲伤,哪怕有一天我不再年轻,还是想着在那么遥远的一天你会回来,吧台山的那个海螺,放到耳边可以听到海的故事,我有故事,你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