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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何起,而一往情深。”
诚如斯言,本期的内容也不知何起,却挖地三尺般一路执拗的寻思开来。
这些东西都是坐车或跑步时,某些瞬间一闪念的玩意儿。起因可能是瞥见某个东西,也可能是听到某个声音,或者一转头一扭脸的瞬间、没来由的撞进脑子里、微不足道乃至无聊的念头。
这些念头杂乱无章。
依着一贯不能容忍无序的性格,把它们拎出来整理一番,既是出于逻辑性思维的惯性和喜欢琢磨心理的恶趣味,也是有感于其中一些确实有趣的成分,或能与人心有戚戚焉。
瞬间的念头很多,其中大部分即生即灭,另一些则常常会被新产生的、完全无关的碎片吸引而岔开或打断了,因而绝大多数都没有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少量的瞬间偶然抓住了,被及时的标记出来,并循着一条逻辑主线不断琢磨下去。其间,一个叶扯出一条枝蔓,继而牵出更深的根茎,展延不绝。
这样层层递进下去,常常遇见意想不到的观点和结论——有的观点已与最初瞬间的看法大相径庭,有些结论则根本不能称之为结论,反而像晨雾中的海岸线,不明所以,而茫然若失。颇有越辩越不明的体会,甚至稍稍理解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于是也就顺势大嘴一咧,呲牙一笑。
而你若会心一笑,便是菩萨驾到。
教育孩子真是漫长看不到头的过程。
一边看着三岁的女儿趴在地上玩的昏天黑地,一边想起未来的历程,从幼儿园到大学,从家庭到社会,从个体到群体,期间一系列关于理念的冲突、选择的焦虑、坚持的憔悴等等各种款式的“困难”,——每当这时,如果有人恰好问我:你能打通关不?我恐怕不敢大声回答“没问题”。
尽管对于“爱孩子”有彻底的信心,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自己继续扮演好其漫长人生中前两名的关键主角多少有些不安,甚至恐惧。而且还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恐惧,于是常常通过某种方式来驱散心中的阴影,训练、强化意志力,比如大剂量的突破极限式的身体运动。
但是,令人尴尬的是,当听说别人也有类似的不安或恐惧时,自己的不安马上会减弱,还会感到欣慰:原来大家都一样啊。于是,甚至慢慢就要哼起小曲儿来。
更令人尴尬的是,此时,新的不安接踵产生了,而且是基于同样的起因——原来大家都一样啊。原来我也没什么特别,我,并不是自以为是的出众的那一个。
虽然可笑,但确实有点儿失落。
微信流行以来,发朋友圈的行为——我是说,其中的某些——隐约透露的心理很有意思。
朋友圈常常成为最勇敢的秀场,尤其对于擅长不动声色的张扬的聪明人,朋友圈也许是最得新应手的舞台。
因为互相看不见且有时差,不用面对面的说话和即时的解释,从而免除了直面众人眼神的尴尬,也消灭了可能的心虚或羞怯——这与“步行时不敢加塞而开车时心安理得的插队”、“打电话而不面谈”、“发短信而不打电话”等等是类似的道理。
一张图,一句话,一个称呼,一个表情,一个地址开关、一种排版格式、甚至一个标点,如果花了心思,则可以表达的信息量可以很大并且富有层次。线头与伏笔、亮点与暗示,变化多端,读来趣味盎然。
没错,可以认为我是在说自己,可以认为我是以己度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管是不是这样,总之乐意看到有意思的文字和养眼的、有内容的图像。即便是装出来的。
不妨多一些赏心悦目的“做秀”。
朋友圈的图文秀场很有趣,而对于“秀”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尤其是“点赞”的心理——当然,也只是指其中的某些。
真心实意点赞的,最值得感激和尊重,但是没有多余的心理变化,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有意思的是另类的、复杂的,比如:
稍复杂的一种是并非出于真心赞赏而只是纯粹的回应。朋友热火朝天发的东西,没反应好像说不过去,可也没太大兴趣、或没时间细看,于是点个赞,目的就是告诉对方:“我来过,我看了,我捧了”。
另有一种更复杂的,值得玩味。
明明很不喜欢别人发的东西,或者对方发的内容明显是“拉仇恨”的东西。但是,人家发的很有技巧,既不着痕迹又火力全开,让人无法装聋作哑。
这时,没有反应不行,都是一个圈里的朋友,再说人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如果因此就嘟着嘴一言不发,估计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小气和无聊。
反应过度,捅破人家精心糊上的窗户纸?当然更不妥。那等于在给别人难堪,也等于公开自己的“嫉妒”。——如果自己真的嫉妒,那就是公开现眼了,而且是最没风度的一种。如果自己其实不是真的嫉妒,那也会被人看作嫉妒,成为笑料,这更窝囊。——插一句,人的社会性属性的弊端或于此可见一斑。
最后,只有点赞,既代表自己给出了反应,又隐隐暗示了“没啥了不起,不值得评价”、或者“早就见过了,不会如你所愿让我感到惊讶”、或者“这个我也行,不咋地”等等这一类有阿Q之嫌的意思。
不光点赞,还可能为了进一步摆脱被人误会为善妒的厄运,会尽快点赞、带头点赞。
然后,注意,发展到这个时候的心理,已经可能要不仅点赞,还可能忍不住猛烈夸赞起来,各种大路边的话全都怼上来,如同一大捆漂亮的塑料花。
朋友圈就是这样变得花团锦簇却失去了品质。
网上碎片化的垃圾信息也因此多了一个交汇、传播的诱因。
人非发横财时不会真正快乐。
下一个阶层的人突然获得上一个阶层才会拥有的财富,——重点是突然获得的,没有事先的计划,没有屈膝奉迎熬灯苦斗方才爬上高阶层门槛的过程,——这时常常会把突然得到的财富用在本阶层的消费理想上,而不是像这些财富对应阶层的人惯常支配的方式。
高阶层的财富用在低阶层所能理解的、目力所及的理想上,对于发了横财的人来说,获得的快乐就是巨大的、纯粹的、极致的、真正的快乐。尽管上一阶层的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就快乐的主体而言,他们同样可以鄙视上一阶层总是自我节制甚至矫揉造作的快乐。
举个例子。
前些年,北京不断有城中村或郊区县拆迁改造,只要拆迁,就会出现一批暴发户。关于此的传说很多,我听到是大兴一个村的故事。
因为征地拆迁补偿,很多村民获得好几套京城近郊的房产以及现金,于是很多人买了豪车,然后开着去歌厅,但凡有女服务员迎上来叫声哥,立马甩出几百上千的小费,一个比一个阔气。
拆迁使大家的理想瞬间实现了,这时的快乐发自内心遍及肉体,每个毛孔都在开花。
但是地被征了,没了立命之本,只顾欢乐,也没有学习新的谋生手段,钱产虽多,却不会花,更经不住夜夜狂欢,于是很快又打回原形,回到自己熟悉的阶层——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的阶层。
一般看来,这样的快乐是短暂的。所以为人所不屑。
但是,真正的快乐,哪个不是短暂的呢?能长时间保持的笑容,哪个不带有表演的成分呢?
推崇极致,哪怕代价可怕。
这也许就是头脑简单以致习惯于放肆的人(比如大兴人)理所当然的举动,但同时也可能是性情饱满以致勇于放肆的人(比如所谓艺术家)不可理喻的原因。放肆的人性、不断寻求突破的欲望,到最后,都是绝不会妥协于按部就班训练有素的快乐。于是最后的结果,要末发疯,要末返璞归真,回归到他最原始的状态和阶层。
但是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大兴人,这些人可能离开过自己原始的阶层。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努力追求快乐但很难获得极致体验者的思维。
相对的呢?呵呵,哪怕疯,也要过把瘾再说,否则活的不过瘾。
纠结,常发生在两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