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几年一度反正木果她们没碰到过的篮球赛,在暑气未消的季节里犹如树中真正的“校花”——古树紫藤一般柔然婉转地绽放。
盛木果又把发型变换回来了,薄薄的学生头顺服得垂下,温和却不失风采。此时的简陌与木果的关系像癌症晚期,病入膏肓。简陌倒是有意围追堵截寻找时机道歉,可木果一一灵巧避开不给留他一丝丝可乘之机。
几场秋雨顺势而来,如若今天这般的阳光明媚、生机盎然的景色已经是十分难得了。离篮球赛开幕还要寥寥几周了。坐在公交车上的木果固执的偏头,凝视车窗外的秋初悠然,黄色的安全扶手与窗外高大油绿的樟树交相呼应,这是一座山水诗城,历史悠久。处处弥散着明亮可人的诗意生机。
她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大约是由于从小的心病吧。
青丝微微垂下,木果也没有闲心思管理它,只见暖阳充斥着自己的周围,将发丝点染为嫩黄的温软色泽。舒服得让准备去上补习班的木果微微眯起了小狐狸一般敏觉的眼睛,可此刻的安宁倏忽被一声“盛木果!”打断。
哟,谁叫我,她慵懒地睁开眼。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莫非?她急忙扫视了一遍车厢,除了不认识的同龄同学就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了啊。刚准备放松警惕忽的听见了前座两个小姑娘压低响度的尖叫:“看看看!简陌骑车追着咱公交车呢!”
蓦然回首,暖阳肆意的秋日里,树影斑驳点染着少年意气风发的发梢。他和那辆白色的单车在微风中气宇轩昂地飞驰,温柔笑意悉堆眼角,半分谄媚更衬那几许明媚,灿烂到蔚蓝天穹都稍逊风骚。多年以后,木果想起少年温和的身影,渲染着一抹浅淡时光,勾勒着浓重调配的色调,在流年的回声机里,咿咿呀呀婉转的欢喜。
肆意的傲然将少年投掷下的光影打磨成彼时的碧空如洗。木果撇过头去,一缕发丝被突如其来的恣意秋风撩动得恰到好处,好似飞驰而过的电影画面里,女孩的侧颜与斑斓夺目的路途交相呼应。一弦一柱间,占据了他年少所有的在意。
可惜,每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未必能温暖今后的岁月。
“简陌哎!他还对着这边笑呢,快快快拍照。”女孩的思绪蚕丝般被悉数抽回,简陌依旧是简陌,招人喜欢的简陌。
“蘑菇!”这一声,真真切切,清冷的声调里弥漫着难得的欢喜。木索性闭目养神,隔绝了时间却躲避不了炽烈的光芒,不知它来自于阳光满目还是少年悠扬。木果固执地不予理睬,这老智障,让他追个几分钟也就了事了。
一站,两站,三站,她没想到简陌更加固执,车内已然如同沸腾的开水,小女孩们欢心雀跃地咕嘟咕嘟着谁才是车外少年追逐的姑娘。木果却恰是被煮沸的对象,简陌一边偏头一边手掌笼头,司机已经警示过几次了,毫不收敛的他并没有停歇的意味。木果没来由的担心。第四站,简陌依旧笑意吟吟地并肩于公交车,“请上车的乘客抓好扶手,下一站墨府锦绣园。”木果咬了咬牙,抓起书包飞跨下车,硬着头皮来到了倏忽刹车的简陌面前。
没等他开口,木果就噼里啪啦地扔过去理由:“我怕你被撞飞了我要负责坐牢就下来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笑眯眯的简陌意外顺毛地期期艾艾:“我当然是来道歉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乱说话的,毕竟浪了点啤酒嘛,都是我的错。其实我一直相信你是个非常棒的辩论大神,上次是我说话重了,我的锅我的锅,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我吧,原谅我好不好?”简陌突兀地变成了个委委屈屈的小孩子,奢求心爱玩具似的温软。
眼中的小姑娘忍俊不禁,却憋住笑意。此时好脾气的简陌被木果没头没脑地训斥了几句,在抱怨完错过公交车后,简陌毅然决然地载上她去补课。
木果抬头望了望液态硫一样蓝盈盈的天际,那是初秋的流云四溢。
木果几天前在小区门口摔了个狗啃泥,秋不高气不爽的冷漠早晨,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大树中。
“嘿!瘸腿蘑菇!真有闲情逸致啊在这散步。”陈昱谦欠扁的嘴脸从身后凑了上来。
“你也不赖嘛,智障痴汉。”木果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他。
“哎哎哎,你知道嘛,篮球赛要去市体育馆,老班说尽量到场哎。”
木果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怎么着,要我把木子让给你?”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昱谦摩拳擦掌。
“想得美。”她大跨步前进着,“哎哎哎!”后面的智障追上来,一脸谄媚地笑着:“请你吃饭?”
“呵呵,你之前欠我的十顿饭怎么办?”
“等等!数学错题本借你看还不行?”
木果的脚步顿了顿,她忽的记起陈昱谦和简陌下课时而安静时而欢脱地交流题目。心底的酸涩莫名涌上却笑容满面地开口:“好。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反正我和绯月一块去,你接着贿赂萧潇去吧。”
那二人你追我赶的身影,映入简陌和刚刚进入林荫大道的木子轩眼底。子轩略显疲惫地跟简陌呵呵一笑,打了声招呼,简陌也淡淡回应,和这个柔嫩如夕阳中金柳一般的少女一同进入班级。
简陌没有听清木果二人的对话,但是他和木果在月考成绩交代下来之后少有正常的交流,连上次她突发奇想在qq上问的题目,他也找不准时机回答,一直拖到木果问完老师似懂非懂。酸涩的味道弥漫在脑海,可就算她窒息般矫情地莫名忧郁,这也是那个人不会明白的心意。
按照第一次月考的成绩,老班突发奇想罗列了班级的学习小组。木果和绯月一席人被分到女生里的第二组,与霖帆远隔重洋。木果知道这次砸锅的彻底,嘴上嘻嘻哈哈地不在意,尖锐的银针却突兀地扎进心底。不过还好,银针没有试出心间的致命毒性。
一晚。短发一边被毛巾蹂躏着,一边被女孩用发带套起来。阅读作业是每周必检查的一项,于是木果悠然自得地打开电脑,准备查找需要的字词,以便记录。
“嘀嘀”聊天软件发出轻快的声音,诱使木果手贱地翻开,是简陌的消息。
“物理错题集能借我看看吗?”抑制住心底的雀跃,木果不咸不淡地回复:“干嘛?”
“…… 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典型题型,不是说组员间需要交流题目吗?”
木果愣了愣,慢吞吞地打字:“哦。”
那边的字数却在她发呆之际初生太阳一般缓缓升起:“你们小组还没开动呢?”
凉彻心扉。“我们暂时没打算。”
“会有打算的,我把我们的题目给你?”
“你兴致蛮高嘛。”打出这一串字符的时候,木果的嘴角与心尖心照不宣地默默抽搐。“学渣无所畏惧啊~”
“……” “我给你讲题目。” “?” “不好?”
木果的眼神飘忽到窗前,夜幕在宁静的学区依旧渲染入灯火阑珊,掺和着星星点点红晕的天际,没有了星光闪烁的月色不再胧明,一片暗沉。又是那抹模糊的水雾。
良久,她才回复,“你不会的。”
这是她的自尊心,关于学业的自尊心,简陌永远不会明白的自尊心。
睡前,简陌的消息姗姗来迟:好的。一个答非所问的词语,标志着他们之间的藩篱愈加明显,找不回从前。
木果以为,绯月会如同现在一般形貌昳丽下去;木果以为,医院会在暖阳间充斥着关于希望的消毒水味;木果以为,生活会一成不变默默等候在原地。可惜,所有的以为,都是她的以为。
越来越明白相遇是一场漫长道别的她,越来越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