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从我的耳边刮过,缠绕在那些怪异且乱糟糟的石堆里,发出如同怨灵般不甘的嘶吼。悬崖边两个月亮——哦不,这肯定不是月亮——孤零零地悬挂在天上,周围连一个星星都没有——这是我为什么说它们是孤零零的缘由。
我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周围没有凌乱的草丛,只有石头,巨大而奇异的石头。我没有慌乱,似乎有些司空见惯,但这并不符合我平常的性子。而对于这些石头,我敢说绝对不是自然生成的,怪异的外形上体现出的是一种奇妙的美感。但是这种美感,只是对于大自然而言,对于人类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糟糕的境遇。
我有一种怪异的错觉,这些石头并不像所谓的碳酸钙和二氧化硅的结合体,而更像是死去的人,是的,就是这种感觉,被美杜莎的死亡之眼凝视过的人,即使从形状上来说,这些石头与人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最近的一块石头,给人一种流浪在街头的乞丐的感觉,苍老、渺小而无助。猛然间,我有一种被捕食者盯上了的感觉,脖子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细微的汗液瞬间布满我的背脊。脑海里盘驻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使得我咬紧了牙关不敢回头,生怕转头之后看见的是一个满头毒蛇爬行在地上的女人。
我突兀地感到一阵胸闷,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上了我的胸膛,紧紧地挤压着我肺部余留的空气。我用力地张开嘴巴,同时艰难地转过头去,那一瞬间,我原以为会看到传说中的美杜莎,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突然飞了出去,像是被裹在弹弓上的一块小石头。我听到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风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种令人无法听清的低语,这声音细细碎碎,像是毒蛇吐出舌头的嘶嘶声。
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有一点晕眩,然而没多久,我就落到了地上。胸口已经不闷了,但是胸背被缠绕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等我缓过神来,不经意的一瞥差点把我吓得半死。我的肚腹之间有一道巨大的裂口,我应该庆幸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但是似乎能够感觉到,我的身体里缺少了很多器官。
我没法儿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我能看到我的身体正向着我头顶的方向移去,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拴住我拖着在走,而我连用力抬头看一下都做不到。我感受不到背部与大地的摩擦,却能听见我的身体压过草丛时发出的窸窣声。
这一刻我不禁有些绝望,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对些什么,一些不快与恐惧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从我的脑海闪过。感受着这破木偶般的身体,该死,我居然连闭眼都做不到。
仿佛就是眨了一下眼,我又回到了我本该存在的世界。我还能听见同伴的鼾声,对面卫生间里的抽水声,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心满意足,再次沉沉地睡去。
窗外没有风,空地上却多了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