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今早坐在车上才真的理解到这句话什么含义,似乎人总是在离别时才会明白陪伴的意义。而世间总有那么多的别离,让你来不及说出的话变成对方永远听不到的话。
正月十四,奶奶离世。
那三天好像做梦一样。一直觉得奶奶还在,一直没有离开。守夜第一天,奶奶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着了,安详的做着一个美丽的梦。我多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跪在那里,好像在忏悔,更像陪伴陪着奶奶安详入睡。在下葬之前,我一直觉得,奶奶还在。就好像以前一样,我在学校上课,奶奶在家,虽然很久才能相见,但知道还没有离开,还是有机会再见到的。但,这一别,终成永别。
奶奶走时,那么安详,那么洒脱,爷爷说,这样的方式对于她而言是种解脱。我们沉默不语。自从奶奶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在县医院病危通知书下了三次,在市医院,医生已经放弃了救治。我们谁都知道奶奶在世时间并不长了,但都执拗的用人力再与死神较量。
对于奶奶,我是愧疚的。想起离世前两天我喂奶奶吃饭还说她,对她不耐烦,我就愧疚的要死。放假那么多天,自己就去看了奶奶四回,加起来的时间都不足十二个小时。
奶奶从医院回到家,陪的最久的一次竟然会成为最后一次。那天下午,家人都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人在临死之前,脑子是无比清醒的。姑姑把我拉倒奶奶跟前,我怔住了:原本因病痛折磨混浊的双眼此刻特别亮,就像用尽全身力气把我照在脑子里。那一看,我的眼泪就不自控的流下了。哭泣与悲伤在此刻往往有着强大的感染力,于是,屋子里弥漫着悲恸的情绪。
我已经分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是恐惧还是不舍,在奶奶失去呼吸的时候我脑子是空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不到耳边的哭声,只有奶奶熟睡时的打鼾声。她走的如此安详,睡梦中舍下世间的儿女,留给儿女许多的遗憾。
那几天,就好像做梦一样,我已经麻木掉了大概是,想哭时眼泪都掉不下来,只觉得心痛不已,大概,内心仍然觉得奶奶还在,只要棺材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我就能骗骗自己,奶奶只是安详的睡着了,在做着一个甜甜的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就觉得,只要她好,我愿意这么一直守着她。我面无表情的盯着棺材上奶奶脸部那块发呆,多想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啊,脑子里出现许许多多的回忆。
小的时候,夏天的晚上,奶奶总会在院子里摆好一张凉席,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会躺在上边,数星星,看月亮,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记忆中关于奶奶的味道是油腻的,咸咸的,是饭菜的味道,是奶奶做饭做菜时的重口味养成了我们这些白白胖胖的孩子。她自己一生短发,却总爱给家里的女孩子们梳小辫儿;她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节俭,却对自己吝啬得很;她会将好多零食和零钱藏起来,等到孩子们向她要时,她又会忘记放在了哪里。她特别爱逗孩子,会在三九严寒天的清晨将冰凉的手伸进熟睡的你的后背,可在我用同样的方式在她混沌时想唤起她的回忆时,她已然不知所以。
多想再吃一次奶奶亲手做的饭啊,如果有机会我真的不会再挑食了,一定大口大口的吃完。可是,那样的味道,真的没有了,永远永远的失去了。
奶奶,愿你在那个世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