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牧场

叫奈奈的小姑娘在遥远的西北拥有一家农场,这家农场是爷爷留给她的,可惜爷爷去世的很早,奈奈是个寂寞的小姑娘,独自一人照料者整个农场。

奈奈是一个寂寞的人,陪伴她的只有动物朋友们。

农场里的一切生命都很神奇,队伍最庞大的是羊群,绵羊是奈奈最喜欢的动物,她把它们养的又白又胖,放羊的时候,奈奈骑在羊身上,羊慢悠悠驮着奈奈走。

奈奈手里晃着小皮鞭,扯着嗓子给它们唱《在那遥远的地方》,一不小心辣了羊耳朵,羊把奈奈踹飞,奈奈从羊背上摔下来,在草坡上打了几个滚,牧羊女的裙子耐脏得很,奈奈满不在乎地拍拍身上的灰土,两根粗麻花辫往身后一甩,手里变出把剪刀就要往刚才驼她的羊身边跑,一面大喊:“白胖子,看我不剪了你的毛回去做新毯子!”

有一天,打南边来了个缺牙小女巫,小女巫一头紫发随风飘扬,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小女巫不骑扫帚,但是拄着根比她还高的巫杖,杖上挂了很多骷髅头,她每走一步,骷髅头们都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

这个小女巫有个特别的魔法,会变好吃的小龙虾,她爱吃香菜,奈奈腾块地给她种香菜,她请奈奈吃小龙虾。

日复一日,奈奈和小女巫靠着龙虾和香菜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在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奈奈和小女巫躺在麦田里喝酒,风吹起一阵一阵的麦浪,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在夜里闪闪发亮,奈奈用手随便一抓,再摊开时掌心已经有好几只萤火虫在拼命扑腾着翅膀,奈奈咧大了嘴,用指尖沾了一两滴酒滴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把萤火虫吹开了,她“嘿嘿”地笑了两声,问小女巫:“萤火虫喝醉了,会不会打着灯笼找不着北?”

小女巫白了她一眼,毫不留情道:“我看你才喝醉了。”

她撑着下巴默默望了会儿天,又轻声道:“不过我也找不着北啦。”

奈奈听见了,“哎”了一声,问:“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要挂那么多骷髅头在巫杖上呀?瞧着怪瘆人的。”

小女巫说:“我从南边一路走来,人心险恶,遇到的坏人太多啦,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变成骷髅头啦。”

奈奈听了之后啧啧摇头,说道:“我才没你那么坏呢,要我,我就把这些坏人全都变成萤火虫,让他们至少在夜里,能发一点光就发一点光,能散一份热是一份热,然后再死去。”

小女巫枕着手臂躺下,不屑道:“你可想得美呢。”

就在小女巫快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奈奈的声音:“喂,缺牙,我曾经,也是个坏人呢。”

小女巫睁大了眼,一只萤火虫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和她此刻的心一样,被轻轻挠了一下。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个稻草人,是爷爷给我扎的。爷爷说世界上最英俊的男儿就长这幅模样,我没见过世界上其他的男人,爷爷说是,那便是了。我太喜欢他了,不舍得让他孤独地站在麦田里遭受风吹雨打,我把他带回家,没日没夜地和他讲话,讲到我口干舌燥,烦透了自己,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因为他是一个稻草人 。有一个冬天可冷啦,我把他安放在壁炉旁,我睡着了,屋子里卷起了大火,我睁眼再也找不到稻草人一点影子 ,整个屋子都在烧,我绝望地想我要跟他一起死去了。都是我不好,我太固执,太一厢情愿了。稻草人也有自己该过的生活,他或许很喜欢站在麦田里,喜欢感受不同程度的风穿过他的身体呢。可我却固执地把他留在我身边,是我毁了他。这根本不是爱。”

静静的夜里,小女巫听到身旁压抑着的啜泣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动作轻柔地揩去奈奈眼角的泪水,说道:“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女巫抱着自己的巫杖,来回慢慢抚摸着,开口道:“其实,我是从这个世界最南的角落来到这里的。我从前住在很高的山顶上,一个午后,我吃撑了,捧着海子的诗在湖边散步,你爷爷有和你讲过海子吗?他可不是什么英俊的男人。那天我正读到‘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也许那天的太阳真的太强烈啦,我晃了眼,绊了一脚,摔在草里,栽在一颗蛋的身边,我捧起那颗蛋,看了很久很久,又伸出手来摸了摸,这颗蛋光滑得很,我决定把它带回家。这是颗自闭的蛋,得等我把它孵化。我每天把它抱在怀里,小心呵护,可是这颗破蛋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在想,如果再敷不出小鸡,我就把它给烤了!是不是和你那个不会和你说话的稻草人一样呢?终于有一天,蛋不自闭了,开了小缝,从里面蹦出个美少年,美少年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盯着我看。

我指着他,“你……你……”了半天,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才想起来,他是从蛋壳里蹦出来的,应该听不懂人话,于是我想“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精,这个什么东西是从蛋壳里蹦出来的,莫不是只蛋黄精……?”

那个少年和我说,当我每天在湖边散步时,在一颗遥远的星球上,有一个同样孤独又好奇的少年,他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推开窗户,拿起望远镜,望向这浩瀚的宇宙。奇妙的是,少年第一个看到的永远是地球上的我,背着怎么也记不住的魔法书的笨女巫。少年历经了千辛万苦,穿过宇宙星河,成为一颗蛋坠落在我身边,只为和我永远在一起。”

“好感人呀,”奈奈呆呆地吸了吸鼻子,好奇道:“那美少年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小女巫扯出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道:“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他第一个看上的姑娘,而那些话,他对每个看上的姑娘都那么说过。他只是一个有些超能力的撒谎精罢了,流连在不同的姑娘身边。不过经历了这件事,我才痛下心认真学魔法,才能把他变成这颗骷髅头。”

奈奈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闭上,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那你那些……其他的骷髅头……是……是……”

“笨死了。那都是我捡的。”

“你上哪捡的骷髅头啊!”

“路过的墓地喽。”

夜黑风高的,奈奈打了个寒颤,颤抖道:“你真的很恶诶!”

“所以说我也是个坏人啊。”小女巫随手拔了根麦子,微微眯着眼,自顾自道:“其实故事不是这样发展的。”

“什么?”奈奈有些不明白。

小女巫转过脸来,目光在萤火虫的照耀下有些悲悯:“”

”可我忘了打南边来的那个缺牙小女巫 她把巫杖上成串的骷髅头往火里一丢 火势即刻灭了 可我的脸颊滚烫 这无比炙热的火焰将我烧伤了

我不再觉得我的农场是个万物都可爱的地方了 小女巫没了骷髅头的巫杖突然变成了一根魔法扫帚 她骑着扫帚一言不发地飞走了 我把农场留给了鸭鸭和她的蛋少年

在一个清晨我离开了 一只羊也没有捎上

可是路上的风好大 每次吹得我脸颊辣辣的疼 我就会想起那个再也回不来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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