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从达古冰川来

成都的七月,镜头摸起来都发烫。我扛着相机站在楼前,汗珠顺着背带往下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找个地方躲躲这蒸笼。朋友说“达古冰川能冻住夏天”,成都过去六七个钟头,不算近,但“5℃”这数字确实太引人。我次日凌晨,背上相机包驾车就上了路。

次日清早进达古冰川,坐景交车往里走。盘山路绕到半程,司机喊:“前面有瀑布,要拍照的停五分钟。”我抓起相机和三脚架就跑:白花花的瀑布从崖上跌下来,砸在赭红色石块上像一片片碎钻。支稳架子换广角镜头,这水势正好拍慢门。小光圈、慢速度,屏幕里的瀑布成了团软白雾。

大约行驶一刻钟,达古湖撞进眼里。水静得像块巨玉,雪山和云影都印在里头,清得能数水底的石头。正举长焦拍对岸牦牛,一阵笑闹飘过来:三个半大孩子在湖边浅滩嬉戏,裤腿卷到膝盖,脚丫子踩得水花乱飞。

我于是赶紧换35|1.4定焦镜头,想收进这画面。镜头里,湖水静得沉,孩子们像蹦跳的石子,把平静砸出鲜活气。

车往冰川爬,窗外闪过藏寨。土黄色木楼顺山势排开,寨口青稞架堆得老高。穿藏袍的阿爸坐在门槛编竹筐,影子投在石板路上像幅画。我举相机隔窗按了张,玻璃反光添了层朦胧,倒像蒙了层薄纱,效果看上去真的还很梦幻。


坐索道上山时,心有点悬:4860米,怕扛不住。但升到半空就顾不上了:树慢慢成了绿毯子,再往上,雪从山尖冒出来,白花花的像给山戴了顶绒帽。


刚出索道大门,寒风呼呼扑过来,我赶紧拉上冲锋衣拉链。此刻,巨大的达古冰川扑面而来。自己环顾四周,能清晰地看见冰川的层层肌理。正前方的1号冰川与2号冰川并列相连,延伸到达古雪山顶端,如美玉堆砌于山谷间。


资料显示:达古冰川位于四川阿坝州黑水县芦花镇,海拔范围在3800-5100米之间,是中国最东端的海洋型山岳冰川,也是全球海拔最低、面积最大、最年轻的冰川。

这时我转身往观景台走,蓝天白云压在雪山上,亮得晃眼。换广角镜头想收进冰川的阔,刚要按快门,看见一个橘红色身影:保洁员阿姨正捡塑料瓶。我往旁挪挪,把她框进右下角,比单纯风景多了活气。

拍得太投入,退着找角度,没留意脚下薄冰。自己忽然“咚”一声仰倒,屁股着地时把相机往怀里一抱。身上沾了雪泥,凉丝丝的。摸相机,没磕着,心里随即放松下来。这时自己反倒乐了:这一摔,倒像跟冰川贴了回脸,感觉很亲很亲……

景交车返程行驶在盘山路上,凉风还跟着跑,吹得车窗嗡嗡直响。我知道,相机里存着李子的暗紫、清晨瀑布上的白雾、橘红身影衬着的雪山。不用回头,也知道冰川的凉已钻了进来。

我此刻忽然领悟:凉从达古冰川来,不是一句空话。它藏在每帧照片的光影里,浸在回想起的阵阵笑闹声里。它早成了自己心里的一块冰,这段时间里,成都再热都没关系:一摸着它,就透着股股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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