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  好漫长  时光逼着我们长大
好多话  不能讲  只有把酒言欢地藏

文 / 陆离

1

唐瑞告诉我，苏打绿出新歌了。

是啊，时隔三年，苏打绿出新歌了。我想他肯定和我一样正戴着耳机一遍一遍在播放《tomorrow will be fine 》，只是不同于当年罢了。

15岁那年我和他隔着一堵墙，他和他的朋友弹着吉他唱歌，而这头的我在电脑前查中考成绩时还不忘念叨：你的声音真好听。

时至今日，我都记得他唱的那首歌是苏打绿的《再遇见》。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我第一次见赵宇是在南京禄口机场。那年我18，他已经24了。

那天他穿着一条深咖色短裤，上面是一件很普通的白T，脖子上挂着耳机，笑意盈盈地朝我走过来，自然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想不到是个小丫头啊。”

我的耳根悄悄的红了，尴尬地告诉他，我叫陆离。

他歪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那我叫你阿离吧，不过你得叫我哥。”

我呸，还想我叫你哥，那我不亏了。心里这样想着，表面还是笑盈盈地说好。

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我都在认真思考，我当时究竟为什么爱上你。

就这样，我以你妈妈闺蜜女儿的身份，正式住进你的公寓。

“阿离，好了吗？我带你出去吃饭。”赵宇在屋外叫我。

“啊，马上。”我赶紧套了身衣服。

我不曾忘，那天的天澄蓝得有点透蓝，太阳带点暖，斜照在每棵树的树梢。楼下的早餐铺子已经关门了，老板麻利的收拾起桌椅，街边卖梅花糕的老太太还在费力地吆喝着。

“吃什么？”

“随便，都行。”

我敷衍地回答他，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拿下他。

自从住进来以后，秉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真理对他进行无数次的投怀送抱，结局都以失败告终。

“要不买菜回去做吧。”

“你会做吗？我不会啊。”

“我做你吃行了吧。”

我下意识地隐瞒我会做饭的事实，听到赵宇说要做给我吃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点小欣喜。

赵宇掏出手机，看了看我，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等会过来吃饭。”

“好的，宝贝儿。”

那声宝贝儿叫的，我的妈呀！

挑菜的时候我一直心不在焉，差点掰断一根山药。赵宇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是一想到他居然让别人来吃饭，而那个人还叫他宝贝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问，那个女的是谁！

我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唐瑞来了。那个在电话里叫赵宇宝贝儿，让我分神差点掰断山药的人，居然是个男的！

我为了完美碾压“情敌”，趁着赵宇做饭的空隙，特地换了一条酒红色的吊带裙，整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还小心翼翼地烫了头发，重新补了妆。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学着奥黛丽赫本做了个极其妩媚的动作，简直完美。

当我推开房间门的那一刻，大家都愣了愣。我也意识到在这个两男一女的饭桌上，穿成这样是在犯罪。

唐瑞的眼睛亮了亮，随后揶揄了赵宇两句：“好啊，你小子，金屋藏娇。”

赵宇无奈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估计也没想到我会穿成这样：“别闹，唐瑞，她是我妹。”

“你妹？你的情妹妹差不多，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妹妹啊！又不是没去过你家。”那个叫唐瑞的男子满脸不相信，转过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倒是那句“情妹妹”说红了我的脸。

我只得先坐下，听他跟唐瑞解释。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画面，这顿饭吃得我浑身难受，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个假想的情敌不存在。

唐瑞倒是不避讳，搂着我的肩膀，笑嘻嘻地朝阿宇说道：“阿宇，我给你当妹夫怎么样？”

许是因为之前的“宝贝儿”，我对唐瑞的行为并不反感，甚至有点期待赵宇会怎么回答。

“我不缺妹夫，我缺儿子，你要当？”赵宇冷冷地回答，拿筷子打落唐瑞搂着我的手。

“滚滚滚，占我便宜是吧。”

“阿离，你看我长得一表人才，当你男朋友不丢面儿吧？”

“当然不丢了，宝贝儿。”

知道唐瑞什么样的性格，我当然配合他演戏了，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看到赵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有个阴谋突然在我心中诞生。

“来，阿瑞，吃饭，这个毛肚好吃，这个鸭肠也好吃。”声音简直能掐的出水。

唐瑞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伸手捋了捋我的长发：“好。”

赵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唐瑞，多吃点腰子。”

这顿饭由最初我的尴尬，吃成我和唐瑞情意绵绵的模样。赵宇的脸色越来越黑，不过他似乎一直在忍着。

哼，我看你能忍多久。

2

那顿饭以后，公寓里又多了一个人。

我和唐瑞也由最初的“黏腻”，变成天天“腻歪”。

“唐瑞，你辅助怎么打的！又输了！”我心虚地抬脚踢了踢他的背。

“是我的错，我的错。”唐瑞转过身握住我的小腿，假装捂住鼻子，“但也别拿你的臭脚熏我啊”

“本姑娘这是香脚，不信你闻。”

唐瑞坐在沙发上，我的脚正好抬到他的嘴边，这一幕正好被刚从房间出来的赵宇看见。

我放下脚，问道：“曲子写完了？累不累？”

赵宇写曲子的时候，从来都是几天几夜不休息。他摇了摇头，走到沙发上坐着，把我缩上到肩膀的袖子放下。

“晚上带你去hence听听这首歌。”

“好啊。”

hence是一家酒馆清吧，赵宇算半个股东，剩下半个是他爸。

我转头问唐瑞：“唐瑞，一起啊。”

他刚想说话，手机响了：“喂，姐。”

……

“你们去吧。我今天回趟家，我姐回来了。”唐瑞无奈的摇了摇头，急匆匆的出门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缘分这种东西老天是帮你安排好了的。

“他怎么这么急啊。”我一脸疑惑，原来唐瑞也有怕的人。

“怎么，你舍不得他？”

“没有啊，反正唐瑞也要回来的。”

“我怕他暂时不会回来了。”

“怎么了？”

“他可是最怕他姐的。”

赵宇突然盯着我的脸，问了句：“你喜欢唐瑞吗？”

我笑：“喜欢啊，唐瑞实在是个活宝。”

他突然凑过来，毫无征兆地吻了我，我发誓那是我的初吻！

“你不能喜欢他，阿离，你只能是我的，我喜欢你。”

他像一只偷腥的猫，舔了舔嘴唇。

可我也知道赵宇的心里话终于被我逼出来了，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把嘴凑到他耳边：“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莫名的暧昧气氛就这样被我搞掉了，阿宇的脸色猛的黑下来。

3

hence酒馆。

阿宇弹着吉他，主唱是个短发女子，一开口就是天籁，他站在舞台上那么耀眼。周围的有些大学生喃喃道，他们简直绝配啊。

我冷笑，绝配个屁，正宫在这。

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手里在知乎上搜索“如何让男人爱上你”。

我细细地浏览每一条，眼睛一眯，有个大胆且任性的想法在我脑海成形。

果然，接下来的几个月，唐瑞都没回来住，偶尔会给我们打电话抱怨，他姐太难缠。头一次看到唐瑞焦头烂额，我居然有点幸灾乐祸。

当然，他也知道我和阿宇在一起了。楞了楞，然后隔着电话吼了句：“畜生，连妹妹都不放过，不是说好阿离当我女朋友的吗！没人性没天理！”

阿宇索性挂了电话。

我笑得像只狐狸一样，学了唐瑞的语气：“畜生！居然连妹妹也不放过。”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你笑着，“这下是真的畜生了。”

我看着天花板，不过脑的说了句：“很黄很暴力。”

后来，唐瑞搬出去，整个公寓就剩下我和赵宇。我们的日常变成了在电脑前设计图纸，他在另一头写曲子，我只要偏头就可以看到他，偶尔轻皱的眉头，不时叩击桌子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赵宇抬起头，思索了一会：“你记得你刚来那天吗？你吃不惯南京的饭菜，我带你去买菜，然后你偷偷掐了一个朝天椒的尖，放进嘴里尝了尝，脸瞬间就辣红了，还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当时我就在想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怪不得你后来每次买菜都要买朝天椒，不管我怎么问，你就是不说！我还以为我当时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呢！”

“还有……”

“什么？”

“你每次洗完澡在客厅涂脚指甲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客厅坐着有多难受吗？嗯？”

“你！！！”

4

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梦醒了却无路可走。

“唐瑞，我刚给阿宇打电话怎么没打通，你们在一块吗？”我刚下飞机，正在二号线地铁上，还有2个站，就可以见到阿宇了。

“没呢，我现在在hence呢，阿宇他应该在家吧，昨天我们几个在家开的庆功宴呢，可能睡着了。”唐瑞在电话那头解释道：“别担心，他，你还不知道啊，你回来了？”

“对，刚下飞机，晚上来这吃饭吧。”

“正好我也不想自己做饭。”

我拖着行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穿过客厅，来到卧室，轻轻地推开门……浅蓝色床单衬托着那头短发灼烧着我的眼睛。

我有种想把硫酸泼在那对奸夫淫妇身上的冲动，或者把天然气打开，伪装天然气泄露，毒死那对狗男女……总之我想了一万种可能实施的计划，却没有一个可行。

以前每次难过伤心，总会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可现在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深渊，我甚至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万箭穿心后穿堂而过的风声。

冷静以后，我给唐瑞打了电话，似乎除了他，我没别的人可相信了。唐瑞开车来接我的时候，我正蹲在路边哭，他给我递了张纸巾，不得不承认，唐瑞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一路上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专心开着车。

这是我第一次来唐瑞家，自从我跟赵宇在一起后，他就避嫌地搬走了。

“这儿不错嘛。”我苦笑着揶揄他。

唐瑞看了我一眼，说：“别笑了，你笑比哭还难看。”

又继续说道：“阿离，你暂时就住我这儿，阿宇的事，你还是跟他说清楚吧。”

我笑：“没必要。别告诉他，我在你这儿。”

有什么好说清楚的，难不成一句醉酒就可以解释所有的过错，要我在漫长的未来继续陪他聊人生聊理想，然后再用摩擦过别人下半身的玩意儿再来摩擦我吗？

唐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我不敢说，也不敢同任何人说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脑海一直浮现着那副肮脏且恶心的画面。

他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下压着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脸是绯红的。

我的钥匙啪的一下掉在地毯上。

偌大的声响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甚至打乱了他们的节奏，眼里流露出惊慌的神情，他一把扯过床单盖在她的身上，冲我吼道：“出去！”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脑袋里像是装了胶水，把我的神经一根一根地黏在一起，不得动弹。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她，明明走之前，你还一个劲地说着，再好也不是你。

5

那段时间，我抱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心态住在了唐瑞家里。

赵宇已经彻底被我拉黑。其实我知道他会找我的，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看。

对话框里唯一的信息就是，我们分手吧。

不知道唐瑞从哪里看到的，说是带女孩子去游乐场可以减轻伤心。他二话不说就要带我去。

在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了赵宇，他皱着眉，充满歉意的看着我：“对不起，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还好吗？”

我强忍着眼泪不敢看他，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女人，想要挽住他的手，他一把推开，想要伸手拉我，像从前一样抱我。

多日以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别拿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你也不嫌恶心。”

我知道这句话对他杀伤力有多大，不然他也不会指着唐瑞骂道：“你以为你能干净到哪去？”

还没等到我动手打他，唐瑞已经给了他一脚：“赵宇，你他妈混蛋。”

我拉住唐瑞，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游乐场也没有去成，估计他在看到赵宇的那一刻已经明白了什么，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握着我抖个不停的手。

6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出过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唐瑞每天都会跟我说说话，他说，他跟赵宇闹翻了，不是我的原因，让我别多心。又说赵宇的女朋友就是女主唱……他还说了很多，我都一一地听着。

唐瑞满眼受伤：“阿离，你别这样！他不值得。”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我发狂地冲着他吼，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啊，我究竟应该怎么样？

我没想到他会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过来把你东西拿走。”

我看了看唐瑞，他笑了笑说：“走吧。”

我一进客厅，就看到很多箱子，我想他已经提前把东西整理好了吧。原来几年的生活痕迹也就只有这些。

正打算打电话叫搬家公司，他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我不得不直视他，这个场景多像当初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

“我错了。”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我，一时之间，我都以为他要哭了。

可他还没哭，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我们回不去了，阿宇。”我淡淡地说道，“你爱过我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

“别说了。我爱过你，阿宇，但也只是爱过。”

后来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爱情这东西

薄如蝉翼，方生方死

你以为爱情来了

而它仅仅路过跟你借个火

太多人被这激情的火花闪瞎了眼

失足坠入尸横遍野的爱河

我想那不知名的爱河里，也有我的尸体吧。

首发于公众号【行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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