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习惯坐在窗前,看小院中那棵紫丁香树与我亲切、真实地默对。每每这时候,我很放任自己的思绪在微微的晚风中,静静的小院里来回蹀躞。
树是母亲生我那年亲手栽在院中的,正对着我现在的小屋。想来她该与我同龄,35岁了。母亲已寂寞地睡了32年。这棵树也伴了我32年。
我常常怨恨自己贫乏的记忆,它无法把幼年时的往事补缀成哪怕是很短的片段,让我以后的成长中多一些甜美、曼妙的回味——那是关于生育我的、爱我的母亲的回忆。于是,这棵母亲亲手栽种的丁香树便成了我孤独之中最真实、亲切的寄托。因为我幼年时浅浅的记忆实在留不住关于母亲对我的爱护的情节。
我是母亲八个儿女中最小的女儿。记得刚记事的时候,二姐在夏天的夜晚把丁香树浇过水之后,把我揽在怀里,坐在丁香树前讲妈妈的事,关于打她、疼她的往事。而我什么都没有,二姐常提起的也不过是她能记起的、妈妈总是把整天哭叫的我搂在怀里,不许别人碰一指头的事。我无从记起,无从知道母亲,她给我留下的只是一片空白。二十多年来,我在二姐的呵护下长大,我静静地看着父亲二十多年来的辛劳,姐姐无私的疼爱,渐渐地了解了母亲,我对“妈妈”这两个字很陌生,甚至从叫不出口,可我对母爱却十分熟悉。因为我所得到的是同母爱一样圣洁而伟大的姊妹间的爱。姐姐为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丁香花开的季节,多愁善感的雨季还只是在南方踯躇,而我的姐她错过了最美的恋爱时光。
今天,当我独自一人面对这棵丁香树的时候,无语的夏夜,万籁之声并不能使其宁静,不眠的星在深邃的夜空中毫无思想的闪烁着,我的思绪又一次无法静止下来。恍然之中,夜风在凝噎,又一年重复的季节多的是往日不再的慰籍。院中的这棵紫丁香早已开过了,无需雨季缠绵的情调、烂漫的鲜花为背景,她已静静地、悄悄地开过了,只有一树深绿、苦涩的叶子在枝头默立,静静地等待把丁香采摘。我常想,把丁香和亭亭玉立的少女和少女浅浅的忧伤连在一起是不是太浅了呢?丁香把芳香和药用价值留给人类,把苦涩留给了自己……
再望着这与我同龄的树,我踯躇的思绪更多了几重凝重,这不仅是母亲留下的树,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