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早晨,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套上件大衣,就出了门。再次来到海边,看着太阳从海的那一边慢慢升起,远处好像有东西游过来,又好像没有。这片海域总是很清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早上的海风还是比较刺骨的,但它很调皮,喜欢灌进我的领口,又往我袖口、裤子里钻,让我无可奈何,又让我浑身冰冷。
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一家早餐店,不知为什么,这家早餐店的生意也一样很冷清,店里没有几个人,桌子椅子都显得毫无生气,连旁边用来装饰的花都耷拉着头。但我没有什么欲望去了解原因,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喜欢看向窗外的大海。服务员走过来,询问:是否与往常一样,我点点头,视线从窗外看向他,只看到他的背影。说来奇怪,这家店看起来很高档,服务员却只有一个,永远穿着黑白的工作服。
服务员端上来一杯饮料,绿莹莹的,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生机盎然,里面的冰块在里面一跳一跳的,甚是可爱。我喝了一口,口感冰凉,一直冰到胃,让我打了个冷颤。其实它的味道没有那么好,就算加了冰,也没那么好。
眼前突然出现一把吉他,对面坐下一个人,这倒让我很惊奇,以前这一方小桌就是我的天地,没有人会坐到对面来。假装不经意间打量他,他的手很长,指骨分明,脸周周正正,不过也泯然众人,他戴了耳钉,看起来流里流气,我一像不喜欢流里流气的男生,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长得很符合大众的审美,大眼睛,高鼻梁,带着当时很流行的耳钉,大手一招,不知有多少女生前仆后继。一直都是家长眼中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的我,一向对这种花花公子敬而远之,甚至有些抗拒。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又在同一个班,自然是大小摩擦不断。刚进入大学时,两个人都幼稚得紧。
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缓和的?好像是因为一杯加冰的饮料。那时候在冬天都要喝冰饮料的人,也就我们俩了,竟也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真是狗血的偶像剧情节。
对面的男人看到我一直盯着他,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假意咳了一声,我才惊觉醒来,连忙道歉。这点倒和我的初恋不同,那个人若发觉别人盯着他,反得意得很。看向窗外,时间够久了,我想我该走了。
但男人似乎被挑起了兴趣:要听我弹一曲吗?他指了指吉他。虽然觉得很突兀,但我没有辜负他的好意,点了点头。男人弹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曲调很轻,像在诉说,就好像我和我男朋友听的那首名为《梦幻曲》的钢琴曲。我们坐在沙滩上,他说这是舒曼写给克拉拉的情书,我望着他,心跳的很快。他突然冲到海边,向远处游去,他的水性很好,我在海边等他,回来时,他的手上拿着一支珊瑚。他说:我不会钢琴,但可以拿到珊瑚,珊瑚是幸福和永恒的象征,我会让你有永恒的幸福。
想到这些的时候,身体好像渐渐回暖,是太阳升得很高了吗?
那个男人没有再继续弹了,我也百无聊赖。这家早餐店一直都没什么人,显得毫无生气。我想走了,这里不适合我,第一次在这里耽搁这么久,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但眼前的男人却还在喋喋不休,我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只能看着眼前的饮料发呆,里面的冰块早已融化,我又喝了一口,原来,没有冰块的饮料真的没那么好喝。
“你订婚了?”
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笑了笑。我的未婚夫对我很好,他喜欢带着我来到海边,为我收集各种贝壳、珊瑚。他说等我们结婚后,就搬到海边来,天天看日出日落,到时候生一堆娃娃,让他们都给你捡贝壳去,我去给你找最好的珊瑚。
“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天真是眷顾你们。”
我看向他的眼睛,好像充满了故事,但并没有什么兴趣去了解别人的故事,我待得太久了,我该走了。我慌忙走出店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我不得不捂住了眼睛,我才发觉眼泪早已溢出。
我仿佛看到了我未婚夫死去的那一刻,他在海水中挣扎,沉没,再也没有上来。我和他在大学相识,刚开始像个欢喜冤家,谁也看不惯谁。毕业之后,我们在一起了,他带我去全世界看海,他说会爱我一生,我当时对未来充满向往。半个月前,他向我求婚,问我,我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我说我们一定会。一个星期前,他来到这片海域,在一个寻常得不能够再寻常的日子,在去找珊瑚的路上再也没有回来。
上天,你这算眷顾我吗?
我恍然间回过头,第一次看见这家早餐店的名字:有情人酒吧。原来这是一间酒吧,酒吧都是在夜晚狂欢,可那些都不属于我,我只能独自来感受凌晨清冷的孤独。老板、服务员当然不会是同一个人,他们只是穿着同样的黑白制服,只是我从未在意他们的面孔。
我开始清醒,或者说,第一次清醒。在他消失之后,就搬到这个地方,遵守着与他的承诺,每天看着日出日落,期待他出来和我说:“嘿,我只是为你去找珊瑚了”。我想我会很生气,可他没有出现,我其实不会生气的。
他告诉我这里有家早餐店,里面有种绿色的饮料很好喝,一定要加冰,他还说,这里有家酒吧,很热闹,以后带我来玩。原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会错了他的意。
今天,又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我该回去,静等一天,再来看日落。
ps: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文章,请多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