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去海洋天堂看海洋世界,极为搞笑,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天气也不算热,路上的行人会回过头看我,为什么已经深秋了还有人撑伞。
我特意抹了口红,豆沙的那种颜色。海洋天堂在河紫路的尽头,依旧是那块老旧的牌匾,距离我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五年,我走进去了,摸了摸门口上悬吊着的鲨鱼挂饰,时间过得真快,使我的小心眼里不只是着急,还有悲伤。
我其实就是想来坐一坐,没有别的。就看看鲨鱼困在那里,海豚困在那里,好看的鱼儿困在那里,我才会觉得,我不是最孤独的那个,我起码没有困在牢笼里。
那我困在了哪里,好深奥的问题。
与馆长短暂地打了一下招呼,便开始细细地走,这走过的路。
记得幼时和母亲来这里,她给我指鲨鱼,水母,海马。她说,你看它们是生活在水里,自由自在多好呀,我那会儿年纪尚幼,用着奶气和母亲说,自由自在多好呀。
一坐就是一下午,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看来并没有撑错伞,最近想到往事,总觉得痛心,然后是没日没夜的痛心。
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去,一个人一辆车,有时司机兴起时会哼哼小曲。把头倚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街道,忙碌的人们,高兴的人们,伤心的人们。你是哪一个。
地铁呼啸而过的风把我冷醒,我惊恐地看着涌动的人群,好多人,他们要去哪,他们快乐吗,还是像我一样,很痛心。我还是醒过来了,坐地铁,回家。家在哪。走长长的楼梯出地铁口,我的幻想也就结束。我必须回到现实里。
薇薇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神游,盯着中心广场最大的LED,正在播放一个环保广告。鲨鱼死了,水母死了,海马死了。薇薇和我说,她要死了。
我立马惊起,想着她是和我开玩笑,她又不是鲨鱼,又不是海马,又不是水母,人是没那么容易死的,相信我,你看,我还活着。
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说,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快乐。我笑她,难道不快乐就要去死吗。
我想起了母亲,她会抱着我去小区散步,在幼时。我最近老是断断续续地想一些事,然后深陷痛苦。
记得夏天快结束的那场车祸,在河紫路,上了新闻报纸的那场车祸,如果那会儿,年幼不记事该多好。母亲最后一次带我去看海洋天堂,因为我一直闹着,想去看鲨鱼,水母, 海马。你看它们在水里,自由自在多好呀。我就是这样和母亲说的。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大抵是我不愿想起去,所以就不去回忆。
薇薇又打电话来,问我怎么还不回去。我说我在中心广场看烟花,盛大的烟花,落寞的人间。她叫我在中心广场不要走,她来找我。
对,她来找我。
我就坐在阶梯上,有小孩在溜冰,有老人在跳广场舞,就我一个人听见了黑夜的声音。咕咚一声,坠入海里。
薇薇来了,我们在阶梯上,看这座城市一场巨大落寞的烟花。
我们给彼此灌输心灵鸡汤,告诉对方,世界很美,我们要活下去。虽然我们很痛心,尤其是在夜里醒来的时候。
烟花放完人散场,去赶最后的一班地铁,我们在笑,奔跑着笑。我想起来电影《七月与安生》,总觉得结局令人不满意。
薇薇说,下次陪我去看海洋天堂,我说,它明天就要拆了。总是活在回忆里的人是活不久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