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朗日清晨,太后孙氏早早起身续喂鹦哥儿,虽不再像为皇后时那样身着金凤冠衣,但青绿的水仙衣更衬出她美而不艳的容色。
“今日在政德殿上,忠国公石大人不理百官劝阻,向陛下奏请另立新后”太后近身侍女烟儿道。
“什么?!”手一松一紧之间,那长勺险些脱离落地。
“镇儿是不是不同意?”
“是,陛下并未准许”
“这石亨虽是他复位功臣,倒也容不得插手后宫事,镇儿还是年轻了些”她早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好在,大半臣下是不妥协的”烟儿道。
“去唤贵妃来”
“是”
位分初定时,皇后与贵妃暗暗敌锋她不是不知,这几年来,自己既维护钱氏的皇后威严,又尽力给足深得圣宠的周氏体面,本以为以此方式可以多推延压灭周氏一族的野心,没成想此势愈演愈烈,加之自己的经历与周氏极为相似,让她如同在火上酌烤一般心焦意乱,愁上眉头。鹦鹉似乎是懂得察言观色,全没了往日的多嘴多舌。
霜降时节又至。
店铺旁随风舞荡的绫彩,将昔日秋风扫下的落叶遮掩得无影无踪,小池边的窈窕小姐青衣试水,用渐行渐远的水灯花遥寄思愿。
殷丞御夹在人群中缓缓向前,他记得今天是她的生辰,他要去寻那个她最爱吃的东西。
“小姐,要不要来一个”街旁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板正揽着生意。
“来一个吧”那女子一听很是高兴,向旁边的人笑了笑,好像是她的丈夫。
这让一旁驻足的殷丞御怀念连篇。那还是景泰初年,新帝登基,天下大乱。那只是一个不足八岁的身影躲在凌府外的墙角哭泣,一地被撕碎的残花安静地陪伴着她。闻声而去,见到她哭花了小脸蛋,破生怜爱。
“你怎么了?”
“你是谁?”她只抬头看了一眼,又接着哭。
“我叫殷丞御,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挨在小女孩旁边询问。
“我刚才不小心听到爹爹娘亲说话,说我以后要离开他们,我不想”小女孩说到后半句时已经泣不成声,无法言语。
殷丞御愣了一下,她身着桃心小白袄,头上高高束起双平髻,两边垂下的一绺头发也被双挂式编起,泪水似乎染亮了她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极为烂漫清秀。
“女孩子以后都要嫁人的,嫁人就要离开父母”
见她一直摇头听不进去,就只好去街上寻物拿来给她取乐。
“给”殷丞御递给小女孩一个糖葫芦,小女孩的哭声顿时消去。
“这是什么?”
“这叫糖葫芦,吃上一口就可以让人开心,忘掉伤心的事情”她好像真的自以为真,接过来就咬了一口,然后不停嘴地吃了起来。
“真好吃呀,大哥哥你真好”吃完了她还总舔舔嘴角上的糖浆,笑起来的样子好像阳光初生。
“哦,对了我叫凌昀若,我就住在这儿,你可以叫我若儿。”她指了指身后的府邸道。
“我叫殷丞御”
“我知道”
“我先回去啦要不我爹爹娘亲该找不到我了,御哥哥拜拜”
“拜拜”
好像刚才让她难过的事情从来没发生一样,一根糖葫芦就让她欢喜忘却,重新明媚。殷丞御特意抬头看了看府邸,凌府两个字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来一根”殷丞御恍惚回过神来,心里还不断回味着她俏丽可爱的样子,似乎永远定格在他心里,他嘴边不禁勾起一抹微微弧度的笑意。
前面就是易王府,他加快了脚步。
他看到纪殊炫从王府出来,身后是凌昀若。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辇轿,手里的糖葫芦生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