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本命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什么都不敢要,生活比想象里更艰难,毕业、求职、租房,光是这几个词就扰得人不得安眠。身无长技,也没有牛逼哄哄闪着光的所谓梦想,庆幸的是,有些别人一辈子企及不到的,我已经有了,只要不贪心,活着就很美好。
人在焦虑的时候,总会在回忆里寻找一个最舒适安全的的场所,像羽毛一样柔软,像春日一样温暖。大多数时候,我们在驻足过的城市里逗留,在火车站台感受异样的风,在桥下看飞驰而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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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从五岁开始,如同母亲怀胎60个月,某天某刻有人敲了敲门,跟我说,出来吧宝贝,我才正式认识这个世界。也有另一说,不知是我的臆想还是编撰,说是5岁那年脑袋和石壁来了个零距离撞击,里面那1800个日夜的耳闻目睹,一下子就碎了,被风吹到追不到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在脑海里搜寻,总是一样样食物,好像食物成了记忆的原始结节,只有解开某一个结,闻见味道了,才能够重新回到那一瞬间。
小时候爱吃面食,成人手掌大的大肉包子,七八岁时候的我一口气能吃3个,怕孙子被撑破肚皮,爷爷和我约法三章,中午只能吃俩,留一个当下午茶。印象中,每逢市集,我就坐在爷爷单车后头绑着的儿童座椅里,奔着白花花的大肉包子去。
那时候爷爷也近70,身体还很棒,我一手被爷爷牵着,一手拿着大肉包子,从市集口逛起,书店、电器店、服装店,一个包子得很小口很小口地撕咬,细心地咀嚼,生怕过早吃完,口舌落了空。直到现在,一年回家的日子加起来不过半个月,却始终好着这一口,无论多晚的车多糟的天气,总要买点满足下馋嘴的游子思绪。跟十几年前相比,现在的包子分量没那么足了,一手能拿两个,所幸质量从未变化,无论皮还是馅,口感和味道始终如一。
常有对潮州饮食感兴趣的友人让我推荐美食,几乎每次都是以我的哑口无言收场,牛肉丸、牛肉火锅、卤鹅、鼠壳粿、腐乳饼、花生糖,这些都是网上能找到的东西,但非要我选一样我最爱的潮州食物,还是这一口大肉包子深得我心。
潮州肉包吃起来有点像广府地区的叉烧包,一样是以肥肉为主,但是味道却是截然不同的,吃得出有南乳、五香粉的味道,但是却没有香辛料的刺鼻和敷衍,略带甜味,很好地配合了肉香,包子皮的甜香热腾腾的扑鼻而来,有面粉最诱人的那种味道,好像欲望深处的软怀鲜香。说是肉包,偏偏又不腻人,一口子吃上四五个是不在话下的。
那么多难以忘怀的美食,大部分都敢说自己多吃几次就能自己做一遍,唯独这一笼肉包子,吃了十几年,却连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还始终痴恋着她的味道,自是没有脱离凡胎的因缘,单是一个包子就勾走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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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把脚步迈向远方,是一个爱恨交织的地方,那么远又那么近,于我而言,那是一个吞噬了温暖的怪兽。
在我还十几个月大的时候,爸妈就收起包裹前往发展前沿的深圳特区,儿时觉得父母如何舍得,现在只爱惜他们当时的辛苦和勇敢。十二岁这年也正式到达人生中的第二个站台,十几年的求学生涯从深圳又一次开始。
至今为止,在外的日子已经多过陪伴家乡,尤其在深圳度过的将近十年,我始终认为,我之所以是“我”,是在深圳这片土地上长成。
从小学起我手里就始终有一百以上的零用钱,包括路费、早餐费、午餐费、各种费,所以有幸在大多数时候,可以选择自己喜欢且能够支付的食物,省一点攒起来还偶尔可以吃一顿麦当劳或是肯德基。无论后来初中或是高中选择食物的范围大了多少,回忆起深圳的日子,我还是始终记得小学时候吃过的一样东西。
那时候沙县小吃已经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街边“旗舰店”了,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沙箱陪伴了我整个五六年级,毕业后再回去寻找,店面已经换了装潢,再也找不到了。并不是说别的沙县不好,但是那个味道我至今再也没有尝过,兴许是酱料的奇门秘方或是独特的烹饪手法,总之成了生命中少有的遗憾。
与其说是沙县伴我成长,不如说是沙县的“肉丝拌面”伴我成长。
我记得普通拌面是3块钱,肉丝拌面是5块钱,那就是我的午餐,几片脆脆的生菜,劲道的面条,浓厚的芝麻酱,再加上新鲜的肉丝,明明每样食材都是那么普通,却实实在在地把握着我的胃口和心思。
几乎忘了,那个味道,难以用文字描述,以致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接受沙县的任何食物,纵使不得已,也只是无奈果腹。遗憾就是遗憾,就好像深圳也是我的遗憾,在这里被许多人忘了,也忘了许多人,留下了许多风尘嚷扰,却还是什么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