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的葬礼》这是让我最动容的一本书。那是有关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兴衰,三代人命运的沉浮,通过一个玉器世家几代盛衰,唱出一曲人生的咏叹。它给了我两个字:信仰。我们总是在说,人一定要有目标,有理想,却鲜少有人强调:人要有信仰。信仰是一种虔诚,纯粹得很,没有任何的世俗功利。
拥有最虔诚信仰的人,是教徒。他们相信:安拉在他们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写好了命运之书,设定了一生的寿限、收入、职分、福分。凡是命中所有的,不求自来;凡是命中所无的,强求必失。他们总是为自己所丧失的而悲伤,为主所赏赐的而狂喜;他们一生所向往的极乐之堂,是接受洗礼面朝圣地;他们竭尽生命去完成一辈子唯一的同时也是最漫长的迁徙——为了主,并期翼洗尽尘世的混浊;他们或许一路乞讨,奔向日思夜慕的麦加,脱去衣服,以白布遮身,环绕天房克尔白,亲吻“天手”黑石,虔诚受戒。教徒们泪流满目,从此获得了安拉的宥赦,求得了死后进入天园的门券。
易卜拉欣,这是一个承载了善良的名字。易卜拉欣先知,是真主的忠实信徒和使者。易卜拉欣免遭烈火焚寂,是真主使烈火失去了威力。易卜拉欣在梦中见到了真主,真主命他杀掉自己的儿子以作献祭。先知把儿子放在抱在怀里亲吻,举起刀却砍不动儿子的头。先知就这样忠诚无私地信奉真主。真主没有让他失去儿子,派下一只羊代替了死亡。
吐罗耶定是一个年老的朝奉者,将易卜拉欣这个善良的名字赐予了他。他本是一株无根的野草,跟着吐罗耶定巴巴去寻找他的土壤——圣地麦加,那是穆斯林尊贵的天房。
然而,他停滞在半路上,更名为韩子奇。似乎他的生命是从玉的长河中来的。他认为,那就是他的生命必须投入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归宿。他离开了吐罗耶定巴巴,被虚幻的尘世蒙蔽了双眼,在奇石美玉中痴迷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为了那些玉,他漂洋过海;为了那些玉,他葬送了冰玉母女;为了那些玉,他放弃了朝觐的主命……他的一生总是被玉所驱使,人生的路已经不能返回去了,到最后,他视若生命的玉也全部丢失了。那些玉,不属于他这个“玉王”,自然也不属于当年的“玉魔”老人,不属于任何人。他们这些玉的奴隶,不过是玉暂时的守护者,玉最终还要从他们的手中流失,汇入滔滔不绝的长河中去。他自己只能赤条条地归入黄土,只带走一具躯壳。在韩子奇的生命里面,玉就是他的信仰。
在生命的末路上,韩子奇就这样栖栖惶惶地走着。易卜拉欣先知的圣行在韩子奇的脑海中浮现。曾经,他只是一名易卜拉欣。用生命虔诚地信仰,他也愿意把所有献于真主,他是芸芸朝拜者中的一个。他知道自己会在真主面前接受审判,生前的财富、地位、权势变得无济于事,谁也救不了谁,真主将根据每个人的善恶判定他的归宿。善者,永居天国;恶者,投入火狱。他带着恐惧,祈求光明;他只有带着蜡烛,往前走。两只白蜡握在他的手中,两朵淡黄的火焰在风雨之夜摇曳。烛光映在他深陷了的眼窝里面,闪着两点莹莹光亮。这微弱的烛光伴他远行,随时都会烟消火灭。他紧紧攥着,向黑暗中走去……
一叶浮萍,只希望落根。而落根的浮萍在枯萎时便只剩下了惶恐,因为信仰已经深陷污浊,逃不开腐臭。
我认真地思考,这本书给与我的究竟是什么呢?最纯粹的宗教信仰?最痛苦的命运?但毋庸置疑的是它让我开始寻找自己的信仰,让我去思考生命本身的意义。我所理解的信仰,是生命本来就应承载的力量,也是抛弃世俗标准地去生存与执着。因为生命已经有了足够支撑我们面对苦难的信仰,所以我们不惧所有的挑战。兴许生命的征程里面还是避免不了跌倒或是受伤,但是因为心中有力量,所有的悲伤也都可以被完整地消释掉。我把信仰当做最虔诚、最纯粹、最圣洁的精神,最隐秘、最炽烈、最难得的想望。我想:只要一个人有了生命的信仰,就算皮肤都能感受到生活的疼痛,也不会去埋怨社会的不公;就算周围尽是黑暗,也不会去奢望灯火的绚烂。愿我们终有一天寻得一份信仰,去照亮人生前行的路途。因为信仰,我们将不再怯弱、不再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