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Z是朋友风的孩子。我知道处在青春期的小Z经历了很多事,过得很不容易。
那天,和风等几个朋友在一起聊天。我问起:“小Z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风说了一些近况。对于小Z这孩子,我很心疼他。听妈妈的话里有对小Z的无奈和失望,我说:“小Z其实承受了很多他这个年龄原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风听了我的话,回了一句:“这都是他自找的。”听得出,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我当时和风并排坐着,听到风的话,猛地转头,很严肃地冲她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这是一句明显的指责的话,不管是是语气还是反问的句式。突如其来的指责,这大概是第一次见我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风怔住了,脸色变灰、慢慢地黯淡下去。
我很清晰地记得,当时对于风说她儿子的那句话,我的反应是那么地迅疾并强烈,其他朋友都很讶异地看着我。更诧异的是我自己。
我怎么啦?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我怎么会这么生气?脱口而出,还这么激烈!
(当时的我还不太会觉察自己的感受。此刻写文字的我,让自己回到了那个体验。我觉察到自己内心有生气、愤怒,强烈的愤怒情绪。还有难过,深深的难过。)
一个过往的场景浮现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
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学期未结束,学校里就把下一学期的新课本发给了我们。那时的我,爱学习,发到了新书,自然欢欣雀跃不已。
趁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把新书带回了家,并且向全家大声宣布:“这是我发的新书,我把它放在这里(一个抽屉里),你们谁也不许来动!”爸爸听到了,就笑着说:“谁会来碰它?没有人来动!”
现在回想起来,爸爸应该是逗我这么说的,而当时的我,却把爸爸的话当作了定心丸,放心地上学去了。
下午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去打开抽屉看看,我的新书有没有被人动过?
一看,书本不再放得整整齐齐,也不呆在抽屉原来的那个角落,封面还有了折痕。我立马判断,这是我弟弟干的,小我三岁还未上小学的弟弟。
哼!我都声明过谁都不许来动的,竟然....我生气极了。跑去父母跟前告状:“爸、妈,我的书被弟弟动过了!”
我期待爸爸妈妈会安慰我,同时会去批评弟弟,“姐姐的书不能乱动哦!”爸爸妈妈没有一句安慰我的话,也没有批评弟弟,而是说:“谁叫你说出来书放在那儿的?你应该悄悄地放起来,谁都不告诉!”
儿时的经历,突然就这么清晰地回想起来。发到新书的喜悦、声明大家不准碰我新书的一本正经、爸爸听到我声明时的调笑、告状后父母回应的语调,历历在目,图像清晰。
那,接下来的我,怎么样呢?我是怎样的表情?我是怎样的感觉?我有说什么吗?
接下来的记忆空白。
那时的我,内心应该有极大的生气、强烈的愤怒,还有难过,深深的难过吧。嗯,还有困惑。
风说儿子,“这都是他自找的!”
对啊,当年父母的那些话归结起来也就是:“这都是你自找的啊!”
“心灵的伤,身体会记得!”
当年压抑在身体的生气、愤怒与难过,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旦遇上和过去的经验类似的情景,那些隐藏在身体里的情绪和感觉马上重袭而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原来,那句话并不是真的对风说,而是替9岁的自己向我的父母说。
曾问老公,“你说我是个做事低调的人吗?”他回答:“你当然是个非常低调的人!”难怪我对他很多高调的行为看不惯。
回溯过去,不是控诉父母,去追责。
探索自己,我是怎么成为现在的我。发现那些未曾满足的期待,连结内心的渴望。我要与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