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活啊

  我自幼胆小怯懦,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在我妈肚子里七八个月的时候挨过的一棒,后来很多次都以开玩笑的方式跟爸妈提起过,我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愧疚,也希望她们能懂我无法表达的心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伤感、矫情、故事这些字眼开始普遍,像是每一个有故事的人都格外的神秘,我是一个个人经历简单到透明的人,那便从我破碎的道听途说中拼凑一下我妈妈的故事吧。

外公家那时候是有名的大户人家,谁都知道外公家有三个女儿,个顶个的能干,尤其是大女儿,据妈妈小时候的玩伴说:那时候妈妈走路都是飘着的,像是即便从泥沼中走过,她也能一尘不染,扎两个麻花辫,又粗又黑,可漂亮了。

妈妈小的时候太爷爷还在,妈妈说太爷爷对他们特别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好多好吃的,到大门口就开始喊:孙子们,吃糖喽。

外公人善良,所以跟周围邻居关系都特别好,外婆家教严,是很传统的农村妇女 妈妈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洗碗、做饭。奶奶说那时候妈妈还没锅灶高 踩着小板凳忙活出一身汗的样子她一直都记得,妈妈结婚后无数次想起来都会潸然泪下。

是那时候的人单纯,还是生活节奏慢到一辈子只够幸福,妈妈在那个坏境下长大,不出意外的,是个善良至极的姑娘。

我想,生活给予人最大的惊喜,便是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

后来妈妈结婚了,嫁给了爸爸,新婚那天,妈妈一个人坐在冰凉的炕上,听着隔壁啃骨头的声音,终究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父母包办婚姻最无奈的大概就是这个吧,你会渴望一个没见过面的人给你多少安全感。

妈妈勤快,家里的活看不过去就全做了。饭做好后,姑姑占好几碗,最后吃不完就全倒掉,所以妈妈每次都饿着肚子把碗洗掉。妈妈说那个时候好像也感觉不到饿的,就觉得特浪费,要是外婆看到肯定会挨骂的。

后来爷爷奶奶把爸爸妈妈分出去了,妈妈说那天她记得特别清楚,奶奶拿着一口生了锈的锅进来,妈妈问拿锅干嘛,奶奶特别不耐烦的说:吃饭呢,还能干嘛。

那时候吃饭都用炕桌子,分家的时候给妈妈一个小的,后面说家里的太大把小的拿走了,换来换去的,大的小的都不见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细数的话又太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结婚四年之后妈妈怀了哥哥,生活应该还算平静。哥哥出生后,家里生活拮据,爸爸就出去打工赚钱了,爸爸去了新疆,在工地上干了一个多月挣了四十多块钱,工头耍赖不给,爸爸说那天晚上他拿了根钢管准备讨个说法,结果还是没去,第二天收拾行李离开了。

我问他为什么没去,他说:别到时候钱没要回来人再出点事,她们娘俩咋办啊。

我很庆幸爸爸当时的理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讲道理。这是爸爸告诉我的,妈妈不知道的事。

爸爸回去的时候,哥哥已经一岁多了,会走路了,也不认识爸爸了,我不知道爸爸心里有没有很难受,就当是整整一年没来电话也没来信的惩罚吧。

哥哥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唯独爷爷奶奶不喜欢,我爸爸他们兄弟六个,可能是因为儿子太多了吧。

又过了两年吧,姐姐出生了,拔粮食的时候就抱着姐姐去地里,放在用草编成的篮子里自己玩,大太阳下的估计是耐不住热乱跳腾,结果箱子倒了之后草割伤了眼睛,倒也没有多严重。姐姐现在还在抱怨,说她这么黑一定是那时候晒黑的,嗯……也是个理由哈!

两年之后,妈妈怀孕了,正赶上家里盖房,压力太大,重活太多,流产了。妈妈说是个哥哥,骨节长,在的话也是个大高个。

之后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是非,争吵不断,但相较而言还算平稳了。

直到妈妈怀我七八个月的时候,大概就是因为放学之后三伯家的大女儿不让姐姐回家,然后她媳妇站在墙头上怒斥我妈妈欺负她女儿。

那个时候的人确实挺单纯,这种我小学时候都看不上的招用的乐此不疲,连耍个心眼都这么没深度。

妈妈手善,就是把人压住也下不了手,然后就是三伯拿着盖房的那种椽子从妈妈耳朵那边刷下去。想想都头疼,我只觉得我命真大。

妈妈一身血地倒在地上,三伯应该也是害怕了吧,进屋换了身衣服,外公外婆到的时候,他死活不承认打过人。

妈妈被送到医院是晚上十一点了吧,打了点滴,简单包扎一下之后妈妈就回来了,妈妈说她回来看到哥哥姐姐在台阶上坐着,哭的花猫脸,衣服脏兮兮的,她就怎么也走不了了。

所有在我看来难以忍受的事情在妈妈的一再忍让下不了了之。

这事过后不久,爸爸带着妈妈到了乡里,租了个房子,做点小本生意。日子过的紧紧凑凑的,但也算是真正的平静了。

都快十五年了吧,生活一点点变好,我们也不负众望,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几十年前的事情再拉出来难免会有些莫名,但生活就是生活,你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未来可能会经历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生。

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就再坚持坚持吧,造物主会看到你的忍让,再以更好的未来许诺你。毕竟我们都只有一颗心,一双眼,一次人生,所以还请认认真真的不要留遗憾,生而为人,还请善良一点,勇敢一点,坚强一点,精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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