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爱妾王朝云生子后,东坡写下一个父亲的祈愿: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样出名早的不少,无灾无难到公卿的不常见。而晏殊就是这样一位早慧且仕途运奇好的人。
他十四岁以神童被宋真宗召见,三十岁成为翰林学士,三十五岁枢密副使,四十二岁为参知政事,当上了副宰相。五十三岁以刑部尚书登宰相位,富贵绵绵数十年。庆历党争,政敌对峙都没有影响其仕途,一生好诗歌,好宴饮,门生遍及朝野。
有一个阶段很喜欢他的词,觉得真是首首精致。也符合了他的词集名字《珠玉词》。
一说珠玉,想起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骠骑王武子是卫玠之舅,俊爽有风姿。见玠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俊爽有风姿的舅舅都自惭形秽,可见珠玉的光彩夺目。不知晏殊本人是否也是如此风姿卓越?
有人说晏殊的词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充满着圆满的富贵气息,如果说有惆怅的话,也是心满意足里的偶尔的若有所失,有甜蜜的伤感和追忆。其实不然,人生哪里有真正的圆满可言。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渐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细草愁烟,幽花怯露,凭栏总是销魂处。日高深院静无人,时时海燕双飞去。
晏几道曾经说,他父亲虽喜欢写小词,却不作“妇人语”。晏殊所处的时代正是北宋早期的盛世。
他的词的干净或许来自他单纯的经历。他以少年就进入朝廷的上层,没有五陵年少的游冶机会。
真宗黄帝曾把他直接内批授晏殊为东宫王府记事,黄帝的理由是:近闻馆阁臣僚,无不嬉游宴赏,唯晏殊兄弟认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
所以,在召见的时候,黄帝把理由说了,没想到晏殊老老实实的回答:臣非不喜欢宴游,只是苦于无钱而已!真是可爱。
据宋人记载这位宰相清瘦,饭量小,在给兄嫂的信中叮嘱要俭啬,还说自己家两天才吃一顿肉。
欧阳修也说自己这位恩师处富贵如寒士,尊酒相对,欢如也。饮食甚微,异于常人。
晏殊自己曾经写过一篇《几铭》:小饭防噎,跬行虞跌,巾有角垫,衣存衽缺,惟忠与孝,则罔摧折。可见他的小心谨慎。
其实,他的这种性格与他的人生经历也是有关的。他虽仕途顺利,可是家庭生活并不圆满。二十二岁丧父,几年后失母,然后妻子和弟弟也接连离世,对年轻的晏殊肯定是有沉重打击的。了解了其家庭的遭遇,就不会说他小词里的伤感和惆怅是富贵闲愁了吧!
他自己是谨慎的人,也喜欢谨慎的人。范仲淹出判西京,他让其为其女儿留意女婿的人选。范仲淹说有两个人可以考虑,一是富皋,修谨,另外一个是张为善,疏俊。他选了前者,这位富皋就是后来做了宰相的富弼,状元冯京的岳父。
晏殊在给家人的信中说这位女婿“极有行止文艺”,苏轼也说他这位前辈“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慍”。
而张为善呢,就是苏轼家族的世交,王巩的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