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村的早晨总是从村里的一个个老汉到殿山集镇“串门”开始的。由穆坞(经午塘)、民主、下刘起点站开出的城乡公交车把他们载到这里来吃早餐。与城里比,汤面/肉丝面、肉包子、豆浆便宜多了。三三两两的村民说着今年的收成和雨水。
这个被划入女埠街道的村子,其实与兰江街道的殿山行政村成村最为接近。这也是今天早上选择三地行走的原因,可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这儿啊,旱起来田里能跑马,涝起来屋里能撑船。"这说明,地势也自舒村起就开始下跌,直接与狭窄不一的河谷平原(我称它为“河西走廊”)难解难分。
村民舒长根蹲在田埂上,看着刚收完油菜籽的亩把地,心里盘算着要种黄豆、黑豆和青大豆。他粗糙的手指捻着土块,眉头皱成了"川"字。
我跟随精瘦的他,到了村卫生室附近他的家里。他家是新建的洋楼,与邻居的房子靠得比较近,这说明是在土木结构房的原址上新建的。也没等他邀请就挑了自制的小板凳坐下来,并说明了来意。他却不知该不该脱掉“劳动衣”(长衣长裤)好还是接待我好?思来想去四五分钟左右,他先脱下了青灰色的长袖衬衫,露出了排骨突起的胸脯。从来不知或者浑然不知情商极其低的我还是在不断地追问他:“近几个月,有什么收入吗?”他既没说我调查这么细干吗,也没说摊在通道上的油菜籽有几担几斤重,却说自己有两亩田被村集体征用,成了村里的新区之一。我到附近的岗头上看了看形态、模样一致的独立排墅——每户人家拥有两间地基、建了四层光景的洋楼,其中有两户人家有地下室。一户人家是开手套厂的,他的二女儿嫁给了我老家梅江镇聚仁村的吴姓儿子。
后来,我还真的去与吴姓儿子的丈母娘聊了聊。她说:“通洲桥,只去过两次。”我说:“是否太少了,外甥或外甥女的嫡周(满月)总要去的吧?” 她为人倒挺直爽,说自家的女儿呆在舒村的时间还多点。
等我再回转到舒长根家向他告别时,他已换好了干净的长裤,并在糠筛上翻晒起油菜种子来了。他家种豆要种植三种:黄豆(磨豆腐)、青大豆和黑豆(药食同源),种植油菜似乎也有好几种——青黄色的油菜籽、黑色的油菜籽和棕色的油菜籽。
这让我想起早上在成村成氏宗祠那边,成建华正在自家老屋洋楼与宗祠之间的晒场上摇着风车。油菜籽壳随风飘散,落在他赤脚的脚背上。早晨为了装油菜籽的尼龙袋的大小,差点跟妻子吵了起来。这会儿,他该歇息一下吃早餐了吧?那风车“吱呀”“吱呀”地响,像是给这个闷热的五月天打着节拍。
两个村子的人说起自己的家乡,总是先叹口气。"比不上河对岸马涧啊,人家的杨梅多出名。"这话里带着羡慕,也带着认命。可奇怪的是,谁要是说他们村子不好,他们又会急眼。
天气异常闷热,连看家狗都喜欢躺倒在绕村的村道上休憩,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今天上午九点,距离我早上出行时间已过了三个半小时,省道317边上有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坐在电动车后座,脸色白得像纸。她那个敦实的儿子站在路边,笨拙得连手机里滴滴打车功能都不会使唤,只能打电话请求自己的女儿帮忙,使得一起出村的老父亲干着急。老太太说口渴要喝开水,我从双肩包里抽出自带的开水,还是老同志聪明,拿过老太太的饮用杯。我倒了小半杯水,问老太太“够不够?”她脸无表情地点点头。接着,我打通了平时经常联系的出租车车主,希望他在驾驶员的群里呼叫一下:
地点:省道317舒村公交站点附近
人物:一位病重的老太太和他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