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微澜 第二章
舒浣今天有点焦躁。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时,她拖了一分钟的堂,好像被督学给记下扣分了。她本不在意分数,但无奈这学校实行连坐,她隶属于高一英语组,她扣分,英语组也会扣分,整个高一组也会扣分,最后期末小组评优评不上就都怪她了。舒浣一直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但没办法,点儿背,只能挨其他老师白眼了。
“舒浣,11点了,走,吃饭去!”
“好,我还有几本作业批,你稍等我一下。”
舒浣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十一点二十时坐在这家快餐店了,旁边还坐着同事胡月。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回到这座小城成为一名老师。摩登大厦,高跟红唇,时尚创意,文采飞扬,那才是她想象中的生活,否则她选什么外语专业啊,不坑自己吗?可转眼她在这个和国际沾不了半点边的小城已当了快三年的老师了。
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做人像古令令那样现实精明一些更容易达到目的。说来,她顶瞧不上古令令这人。打小就一副中年欧巴桑的世故面孔,偏偏还自认为清纯,常以知识分子自居,张口闭口就是自己读了多少书,天地良心,她们家课外书不超过十本,也就是多上了几年学。而且这人双标严重,去餐厅勤工俭学,认为会磨灭气质;学校食堂的服务生再美,也不过是端盘子的;亲戚欠债要被剁手指那也是活该;她激光脱毛是为了穿衣服得体礼貌,别人割双眼皮是整容臭美;她表姐相亲后就和对方约会是不要脸,她相亲是年纪到了,要为人生大事做准备。还有昨天在黄记,古令令的每个皱眉其实都落在了舒浣眼里,很明显的小人得志,不可一世。舒浣很想扇自己两巴掌:咋就交了这么个朋友,还一交交了近十年!
她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对舍友不满时,古令令是垃圾桶;她生日时,古令令送给她的蛋糕;她考试失利时,古令令给她的安慰,当然,现在可能是嘲笑,但曾经也温暖过不是。
当然,舒浣的不忿更多可能是感到被背叛。你说小城好,我回来了,你自己却要去大城市;你说女人要那么高学历干什么,自己却调剂到天涯海角都要读研;你说不依靠男人,却忙不迭地见天儿相亲。说来说去,把朋友往沟里带,不够真诚,总是让人不喜。
但舒浣似乎也忘了:自己的生活哪需和别人商量;自己选择过什么日子,哪需和别人约定。
“舒浣,你们班上到第几单元了?我听说李智他们班都到第三单元了。”胡月似乎已吃饱,放下筷子,留下小半碗米线。
“啊?我第一单元才刚刚结束!”舒浣眼睛都瞪直了,“可我昨天问李智,他说他们班才上到第二单元啊。你到第几单元了?”
“我和你差不多,你可别上了那帮老油条的当了,他们嘴里就没个实话。上次还跟我说练习册的作业不收上来批改,我在他办公桌上就瞧见了他们全班的练习册。这些人,生怕别人赶上他们。李智虽说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可也是有近十年教学经验的,他的班要是考的比我们这些新手还差,奖金是小,那面子往哪儿搁?他不会给你说实话的。”胡月眯着眼睛,分析得头头是道。
哼,你不也没把实情告诉我嘛!什么叫差不多?你问我时我可是连到第几页都说了。当然,这话是不能放台面上说的。
成人交往礼仪之一: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不打破沙锅问到底。
“好吧,反正我教我的课,只要不垫底就行。”舒浣叹了口气。
胡月笑笑,也点了点头。
下午没课,但要坐班,可以稍微迟一点去。舒浣每次走向自己办公桌时都有些不自在,因为会经过年级组长曾老师的桌子。舒浣打小就怕老师,这曾老师是她初中的英语老师,如今成了上司。当然,曾老师也在舒浣自我介绍时很清楚而温和地回答过了:学生太多,我不记得教过你了。但舒浣在她面前还是有种见到老师的感觉,就想躲着。
星期三的下午依然是听一节公开课,然后评课。不得不说评价确实是门学问,得提出意见,但被评论者真正的缺点还不能说。到了下班时间,舒浣清点了一下明天要评讲的内容就回家了。
在距离家门口十米时她才想起:今天好像答应老爸要去相亲。
要说谁家里有个二十六的单身女儿,爸爸不着急,那都是笑话。对,是爸爸着急。舒浣很惊讶每次谈到自己的个人问题时,她爸爸总会搓手转圈儿,她妈妈则淡定地看着电视。问了下李欣然,原来她家也是她爸爸在叨叨。她们将这归咎于性别歧视:男人认为女人离开了他们就活不了,至少,活不好。
相亲这种事,可以嫌弃对方,总不想被人嫌弃。舒浣回家洗了个头,换了身衣服。约定时间是五点半,她五点二十五到达武邢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