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基看到有人开始指着父亲的头进行痛诉,心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跑到大队部路口的厕所里“吧嗒吧嗒”抽着“大喇叭”,父亲帮他家摆脱困难户帽子的一幕幕随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
他几年前当兵回来,因为训练受伤,腿部行动不方便,退伍回来那年,他哥因为身体残疾不治身亡,其嫂子右眼天生失明。两家的生活陷入困境,在相互照顾过程中,两人产生了爱情,便组合了新的家庭,弟弟娶嫂子,此举在传统观念中是大逆不道的,“他们如此乱伦,实在令祖上无光,清明扫墓坚决不能让入伙了,我们族的红白喜事也不能参加!”族人形成了不成文规定。族人尚且如此,夫妻俩所受的白眼可想而知了。本来两个人的行动都不太方便,生活着实不易,如今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无异于雪上加霜。夫妻俩终日以泪流面,几乎陷入绝望的境地。
父亲接手大队信用社信贷员后,第一个上门调查的对象就是他家,“荣开啊!你是第一个关心我们家的人,几年来,没有人敢踏进我们家半步,我们家家底太差,不管能不能贷款,你能到我们家调查同,我们真的很感谢你。”
“马尾不长不扫街。你家过得苦,我们都知道,只是我自己家里的日子也过得一般,一直没有能力帮到你,现在我负责信贷这个事,按照政策应该能给你贷款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所以我第一个来到你家了解情况,看看你有什么打算和想法。”父亲带着些许愧疚说。
“我的家庭跟人家不一样,做重体力的事情做不来了,养点猪、鸡之类还能应付,只是你看看我家,院子光溜溜的连苍蝇蚊子都懒得来光顾,手上就那几分钱,还年年超支,哪里买得起猪花?”特基说,“你思路活,见识广,跟你们领导说说看,帮帮我找点门路,我们不想再当困难户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信贷员算不上什么官,可是为身边的村民做点实事,父亲总是很热情的。对于特基这个家庭,就帮他们贷些款,很难解决到什么根本问题,正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看到他们家两个人行动不太方便,他就一个人把贷款到落实种养一揽子事全包了。父亲踩着“红棉28”自行车到当时全县最大的猪花市场双桥乡买回了两头猪仔,帮特基在院子一角搭起了猪栏,前后三天时间,特基沉寂的院子慢慢恢复了生机,猪栏完工那天中午,特基的老婆从地里扯回了一小捆薯叶喂猪。
父亲看到后说:“小猪刚刚回来,你马上喂这种菜不好消化,而且喂生的菜容易拉肚子,你要喂些油菜、芥兰之类,要先煮熟喂才行呢。”
“我们家就有这种菜了,别的菜没有菜种,想跟邻居借点菜种,人家也不愿意。赶圩买菜种没有钱,所以我们自己吃的也是这种猪菜哩。” 特基老婆面露难色。
“那我明天还是到双桥买点菜种回来,再买10只小鸡回来,你们以后用油菜拌米糠养鸡,半年就能卖大鸡了。”父亲把平时在家母亲做的这些事也帮特基亲力亲为。
“荣开,你扯什么卵蛋?特基这种乱伦的家庭,你这样为他忙这忙那,简直就是纵容这种行为,我们族的人都看不惯哦。你这样弄就是打我们族的脸面了。”特基族里一些有威望的长者不止一次地提醒父亲,看到父亲仍然当耳旁风,有的干脆直接到特基家当着特基的面指桑骂槐教训父亲,摆出一副不到目的不罢休模样。
“弟弟娶嫂子,本来不太对,但他哥哥已经过世多年,而且他们都是单身,现在也算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你情我愿也不违法啊,你们族人都这样给他们白眼,万一他们哪天想不开了,做出什么过激的自卑行为,你们族人谁负得起这个责任?我们能不能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考虑方方面面?”父亲为此还逐个个走访族里的长者,讲明个中利害关系。终于,族里对特基的不成文规定慢慢解除,邻里关系正常化,生产生活有新起点,就这样特基一家的生活状况由此开始转变了,父亲帮他家贷款的1200元在2年后也能还清了。
对于父亲全心帮助自己家的事情,岂有不感激的?这样的人是反革命?打死他也不信。特基“吧嗒吧嗒”又点起第二支“大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