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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哥坐下来,在我对面。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想和我谈谈?
我转过头“帅哥,再来一杯美式”。
“好的先生,稍等。”
东山哥瞟了我一眼,低头从他灰色的红十字背包里拿出一打东西,上面是一本书,背面向上,看到书脊上一行字,禅师-杰克逊。下面那份白纸上被遮盖得只看见“方案”两个字。
我没要过来看,他也没有要拿给我看的意思。
“要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玩过虚的?”。一贯的语气,让你猝不及防的不好接话。
“还是关于跑步的?”
“嗯”。
东山哥把左手半握成拳头抵在嘴巴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了。这一次看样子是下定决心了。
“两年多了,这一次,确定?”
“到时候了”。
距离三年的最后期限,还有不到八个月。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在身边人眼里,他不算是一个太正常的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现在那些旗帜鲜明的个性打扮已经褪去了。唯一保留点个性的也就只剩下发型了。几年来他坚持保留着从0到1的发型。头发每长到一厘米,他就要去找那个理发师剃光光。就这发型是他能从人堆里一眼就跳出来的标志了,至于是不是他,还不一定。
这个头三天光亮后七天长毛的时脑袋,在他多年服务的客户朋友那里,像对待一颗剃光的椰子一样有人想敲开有人想抽干。
作为一个广告创意人的那些美好日子,一去不回了。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大case的梦想,也永远不会成真了。
他现在再也不用去没黑美白地加班,琢磨那些所谓的创意了。死心塌地不再做这行了。他把自己给废了。他拒绝了所有好心的邀请,把自己封起来。
除了这,还能干什么呢?几乎没有人相信,他还能做好一门除此之外的生意。纵有一身的想法,在那些做生意的朋友眼里,他最该做的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老本行。如果做生意,他们觉得他还会重蹈覆辙,一败涂地。因为那些枯燥的销售数字和财务报表,对他来说毫无感觉。
十几年来,他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要么帮人设计品牌,要么帮人营销品牌。
关掉经营不下去的社区媒体公司,解散了劳心劳力经营多年的品牌设计公司。终于消停了。该赔的钱全陪光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下去了。那个拖垮他的被江南春收购的社区媒体大梦想,倒下了。
上千册的广告设计书籍和那些从北京宜家搬回来的桌椅板凳沙发都丢给了别墅房东当做垃圾清理了。
什么都不要了,连同那些记忆。他没有地方去存放这些东西了,包括他的心里。
十几年苦苦挣扎又满怀希望摸索的光明和梦想,最后连多年积蓄的唯一住房也搭进去,被迫卖掉偿债了。
曾经的理想和情怀,都烟消云散了。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旧事重提了,他不想把这点东西像祥林嫂一样的絮絮叨叨了。
他,是一个男人。他必须承担所有的一切,还要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有一天站起来,不管前面还有多少次失败等着他。那么多人在看着他,等着他,怎么可以倒下。
东山哥开始疯狂地跑步。
两年多了,他笃定了跑步。无间断地奔跑,不停地写作。把所有的思绪和想法用双脚记录下来。
“嘿嘿,醒醒。”
我激灵一下,竟然一闭眼的功夫睡着了。
“哦哦,昨天睡的有点晚,不好意思。”
“看我刚注册的几个名字”
他打开手机,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在我还没有决定公开之前,你也留点口德。免得破裤子先伸腿,事儿没做成,就吆喝出去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这是两年多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的郑重其事。他的光头上冒出的白发,银光一闪而过。
他把那份策划案递给我,
“给点意见”。
我边翻边看“多久没和牛员外聊天了”。
“一周。”
“听听他的意见吧”。
续2“戒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