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曾说,遇见褚先生,是她来上海感受到的最神奇的事情。
褚先生曾说,遇见安小姐,是他在上海生活那么多年的小幸运。
一
听说,安小姐那一次来上海,竟是被父母坑门拐骗过来的。
一个硕士毕业了好几年的姑娘,过惯了无人管制的自由生活,但突然地有那么一天,就这样地被拐过来了。
毕竟都快三十的人了,再嫁不出去就是大龄剩女了。母亲那叫一个急啊,就连上街买个菜都要随时随地打探着最佳女婿的消息。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了。
“孩子他爹,听以前隔壁家的王大婶说,她家的儿子最近混得好像挺不错的,月收入杠杆的,看着照片,人也不赖。王大婶见我们家闺女跟她比较亲,人又好,便有意把她家儿子介绍给我们当女婿呢!”
“又听谁瞎说,上次你介绍的那个,闺女连看都不看,赌气地至今半年都不回家!”
“上次是没有了解底细,这次是不一样的,王大婶可是我们多年的邻居,她是不会欺骗我的”
“孩子的婚事急不得,我们瞎操心也没有用。”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爹,把孩子都给惯坏了。那么大了还不嫁出去,你知道邻里乡亲的怎么说我的吗?”说着说着安大娘作势地擦了擦眼角怎么也流不出的眼泪,一边哽咽着。
“好了好了,真是的,都不懂瞎操什么心。”
“我跟王大婶说好了,这个国庆啊,我们带闺女飞去上海。所以,你看……..”
“知道了,我来劝……..”
“闺女啊,最近工作怎么样?”老爸那一声声刻意问候,让安小姐顿感不妙,每每家里发生什么事情,或者要制造一些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安小姐总是会提前地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安老头,别藏着掖着了,有屁快放!”
“你这丫头,有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白养你那么多年了!”
“亲爸啊,有话就说吧。万一待会被老板抓到就得要炒鱿鱼了”电话那一头的安小姐,一边躲在厕所里补妆,一边跟她亲爹有聊没聊地搭着。
“这样的,这不是国庆快到了吗?我想跟你妈还有你啊,去上海玩一下。”
“难得你俩开窍,终于舍得走出北京那个四合院了啊?还跑到上海去,快说,有什么阴谋?”
“把你爸想成什么样了,我跟你妈就想去上海玩玩,这不恰好国庆放假吗?跟自己家的闺女好好待一会,你说你,都多长时间了,都没有回家看看。你妈可是天天跟我唠叨你的”
“只要别跟上次一样逼我去相什么亲就好,不然啊,你懂的!”
“这次不会的,你就放心吧!”电话另一头的安大爷心虚地朝着坐在对面的安大娘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样?好吧,到时候我再打电话跟你们说啊!”
就这样,安小姐算是被亲爸给拐骗到上海来了。
二
那是放假的最后两天
“你们说只是来玩的,对面的那个家伙怎么冒出来的!”得知真相的安小姐,此刻正坐在某一家大酒店的酒桌上,对面是个带着眼镜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唯一不顺眼的就是,那眼神看着太过于猥琐了。
“别闹,这是你王大婶的儿子,小时候你俩玩得可好了。”
“我说亲妈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
,鬼还记得啊!求你老就放过我吧,闺女我真的不想结婚生子,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干完,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安小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不理会对面的王大婶家的儿子。
“那成什么样子,被人笑话的,一个大龄剩女有什么好的!听妈的话,有事没事多跟人家聊聊,我看着着小伙子就挺好的。”
安小姐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老板,三瓶啤酒,外加五串羊肉串。”安小姐就是豪爽。
烧烤摊的老板,是土生土长的上海本地人,原怀着一颗文艺的心想要走遍天涯,却奈何钱包
总是瘪瘪的。
心那么大,世界那么美,还是哪都去不了。
“老板,怎么那么慢啊!信不信我把你的烧烤摊给烧了!”等了二十来分钟的安小姐,脾气渐大,就差着把老板给拎起来暴打一顿了。
奈何对面的老板长着一具一米八的强壮身体,安小姐渐渐打消了这个不实际的念头。
褚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越催他,他就越慢,似乎,是故意地去针对。
半个小时过去了,外加被父母骗来的相亲之行原本就让她的闷气无处可撒,这下子,她终于爆发了自己的臭脾气。
安小姐径直地走去冰箱那里,拿出了几瓶啤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然后趁着点酒意,就打算拿着一空瓶子出其不意地砸向了正在烧烤的褚先生。
瓶子碎了一地。
安小姐原本就只是想吓唬一下的,没想到一个踉跄,那玻璃瓶就一下子砸在褚先生那宽厚的肩膀上,整个人,都懵逼了好一会。
周围的顾客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呆若木鸡的两人,似乎,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就在有些好心的路人做出想要拿起手机报警的样子的时候,褚先生做出了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一个动作。
拿起了旁边的洗菜水,冷不丁地泼向了正在慢慢缓过神来的安小姐。
“这下,咱俩扯平了。阿明,照看一下店面,我去包扎一下伤口。”然后,褚先生就离开了人群。
缓过神来的安小姐,一身湿漉漉地追了上去。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能向我泼水呢?”越说越没有底气的安小姐渐渐地放慢了追上来的脚步。
“刚才的事,这个,那个,抱歉啦!”
褚先生回头,以一副高傲自大的眼神俯视着两眼直晃悠的安小姐的同时,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没想到,你胆子挺大的!一个外地人竟然敢这么嚣张,还是个女的。”
“我,我也不懂自己哪来的蛮劲。”其实,安小姐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只不过比其他的同龄女生豪爽多了,坦率多了,更重要的是,野蛮多了。
这些,都归功于她那亲爸的放养式教育。
“要不,我请你喝酒吧…….你伤口要紧吗?”一丝丝的愧疚感顿然缓缓涌上了安小姐的心口。
“你说呢?”褚先生看着自己那时不时浸出些血迹来的伤口,若有所思地笑了。“其实还好,不过是有些玻璃碎片刺了进去,然后嵌在肉里,接着就会伤口恶化,我就会慢慢地…….”
“吓唬谁呢,这些小伤口,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你当本姑娘是三岁小孩啊?”安小姐的那股傲气又重新出现了。
“你要不是三岁小孩你会拿瓶子砸向我?”
“说了那是个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泼我洗菜水呢!”
“那是你活该!”
“那你还要不要喝酒?不喝拉倒!”
“喝,当然喝,有免费的,干嘛不要。”
“我说你一北京姑娘干嘛跑到上海来砸我烧烤摊啊?”喝得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毫无头绪地聊着。
“你有事没事开什么烧烤摊!”此刻的安小姐脸不是异常的红,酒精的麻痹作用,让她倍感舒服。
“不开烧烤摊我怎么赚钱。”
“赚钱干什么呀,娶老婆?哈哈……..”明明那是赤裸裸地嘲笑。
“要老婆干什么呀?开玩笑,我看你呀,就是跑过来相亲的,然后不满意,跑到我烧烤摊来撒野。”
“又被你知道…..”
“哈哈哈,你个怂包!有胆像我一样不婚,跟我一起攀尽世界大山。”
“我怂包?我怂就不会一瓶子砸向你。”
“暴露了吧,还说不是故意的。”
………..
“我都说了行不通,这下子,闺女真的是跟我们反了!”安小姐的亲爸一边跟在自己的老婆抱怨着,一边焦急地不断拨打着安小姐的无人接听的电话号码。
“还不是你惯坏的,要不是你,闺女会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吗?”
“这种事情急得来的吗?孩子的事我们就该少操心,要不然适得其反。”
“不跟你说了,快点联系上她啊。”“这不是正在打着电话吗?催也没有用啊”
“我说,该不会闺女遇上什么不测了吧!”
“去,闭上你的臭嘴……她都那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会走丢不成?她顶多生我们气呢。”
“她再大也是我的孩子,在我眼里,她就只是个孩子。”
“不跟你说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王大婶交代吧。”
此刻,正坐在对面的王大婶,紧绷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仿佛,所有的人都欠她一个交代的样子。如果给不出,指不定她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那个,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安大娘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王大婶家的儿子反应让大家略有点措手不及。
“妈,别说了,我们走吧,我想,安小姐并不合适我。”
三
一觉酒醒的安小姐,看到手机显示着十几个“老爸”的未接来电,怕他们两老过于担心,就随便地回拨了过去。
“喂,老头,你打电话给我干嘛?还想叫我回去?”
“闺女,你在哪啊!这些可都是你妈出的馊主意。不关你爸的事啊。”
“哈哈,你这么推卸责任,老妈知道了会不得了的。”
“闺女啊,爸妈知错了,这次是真的,以后再也不逼你了。”
“哼,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吗?”
“真的,这次,老爸拿小巴做赌注。”小巴是老爸的心爱之鸟,在他心里,那家伙简直比老妈还要重要。这次,看来是真的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今天要回北京了。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了便豪气地挂掉了电话。
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吧的沙发上,对于昨晚一起喝酒的那个褚先生早已没了踪影。安小姐的心居然会闪过一丝丝的失落感。
看来啊,这次来到上海也能遇见这么一个人,真是够,有点小幸运的。
两个月后,安小姐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
“我在喜马拉雅山,你呢?”
安小姐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哭笑了起来。
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号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