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微信的那一刻，叶素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嗡嗡响，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天呐，天呐，居然是他！
是那个她在心里想了千次万次，每晚做梦梦到，想见却不能见的初恋男友周昔默。
微信里只有短短一行字：忙吗？我过来出差了。
叶素盯着手机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回复。
01
叶素走进大学校门的时候，看着校园里熙熙攘攘的陌生人，心里想，除了周昔默，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爱上谁了吧。
她已经开始想念昔默了，两个人的学校离得太远，一个北方一个南方。
思念太苦！她只能不停的给昔默写信，几乎一天一封，她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但昔默的回信却远没有这么稠密，也绝不像叶素一样，事无巨细的汇报。他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点到即止。
他还是像过去那样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叶素在想：昔默，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呢？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吗？
但叶素还是知道很多昔默的事情，都是秦铮写信告诉她的。
周昔默、叶素、秦铮，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叶素第一次见到周昔默的时候，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觉得他是那么美好，那么让她无法自拔。
是的，叶素对周昔默一见钟情。
后来经过无数的坎坷，叶素成为周昔默的女朋友，她觉得自己的爱情终于变得圆满。
秦铮是周昔默的好哥们。周昔默和叶素在一起，秦铮做了不少掩护工作。
上大学之前，秦铮还跟叶素说：你放心吧，我跟他同一个系，我帮你看着他。他所有事情我都会告诉你，不会让他乱来的。
昔默立刻说：什么乱来，你别瞎说，又让素素担心了。
听到这话时，叶素心里是甜蜜的。昔默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一句小小的关心，都是叶素无法抵抗的甜蜜。
可是现在，叶素竟然只能通过别人了解自己男朋友。有时候叶素觉得，如果自己不那么爱他就好了，就不会这么隐忍，这么卑微。
秦铮总是开导她，说昔默就是不爱表达，也自由惯了，他心里还是时刻装着叶素的。
叶素想，秦铮真是个好人。
秦铮也向叶素诉苦，说自己在和尚院，女生少得可怜。估计大学期间想找个女朋友太难了，好羡慕叶素和昔默。
叶素回信给秦铮说：作为感谢，我帮你找女朋友吧！我们学师范的，别的不好说，美女那是相当多。
秦铮开心极了，说要是找到女朋友，一定请叶素吃超级大餐。
02
一晃到了大二。
叶素收到周昔默分手的信：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好简短啊，震惊的同时，叶素感到一阵从脚底窜到脑顶的悲凉，自己全部的青春就换来这样冷冰冰的几个字？叶素的眼泪慢慢流出来。
还是不够爱吧！他的冷淡、若即若离，现在看来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假期时，周昔默找了叶素，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叶素显得很平静，“为什么对不起？”
“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你也没说要陪我走一辈子，不是吗？”
两人陷入沉默。
半晌，叶素轻轻的问：“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当然。”
“有多喜欢呢？”
“跟你在一起很自然，很舒服。”周昔默涩涩的说。
叶素惨淡的笑笑，心里说着，可你在我心里是全部啊！
“那就是没有多喜欢吧！”
“素素，真的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对不起。”
周昔默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
叶素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依然光彩夺目，那么好看。但再也不属于我了，叶素想，也许从来都没有属于过。
“不用了，再见。”叶素转回身没再看他。
这些年的事情在叶素脑子里飞快的掠过，好像“再见”是他们之间最多的对话，眼泪是叶素对周昔默最多的付出。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叶素没有流泪。
03
一年多，叶素在学习一件事：忘记。忘记不该爱的人，忘记曾经付出的一切。
可是如果理性能左右感情的话，当年她就不用爱得那么纠结，现在也不会这么苦涩。
叶素想，如果感情能有个开关就好了，把不该爱的人关掉。
当秦铮风尘仆仆的出在叶素面前时，叶素惊讶得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跑过来帮自己过生日了。
“嗨，生日快乐！”秦铮笑着说。
“天呐，你怎么来了！”
“愿赌服输嘛，我是个守信的人。”
“怎么，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啊？你是从学校过来吗？这么远，你坐了多久火车啊！走，我带你吃饭去。”
自从叶素跟昔默分手，秦铮也知趣的不再提起昔默。反而两人之间真正的互动多了起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你不是帮我介绍女朋友吗？这都两年了，人呢？”被秦铮这么一问，叶素觉得很抱歉，当年通过秦铮知道了不少昔默的消息，而答应他的事却一直没办。
“我就知道你目的没这么单纯。说来帮我过生日，其实是来监督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啊。”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啊，我答应你的事可都办了。你呢？”
“好好好，你最好了，最遵守承诺了，我太谢谢你了。可女朋友又不是上街随便抓一个，哪能说介绍就有啊。”
“嗯，有道理。先不说这个了，明天我帮你庆生，把你宿舍姐妹都叫上，一起热闹热闹。”
“请我宿舍姐妹一起？你是想近水楼台吧？”
“哎呀，看破别说破嘛。做人要厚道！”
生日当天的聚会，符合一切叶素对生日的想象。
秦铮就像一道阳光，撕开叶素心里的阴霾，叶素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秦铮，真的谢谢你！今天我非常开心。”
“你开心就好。”秦铮说，“接下来，我们谈谈正经事。”
“什么事？”
“哎，你不能装傻啊~当然是我的终身大事了。”
叶素被逗笑了，“我差点儿就被感动了！你可倒好，像追债的一样。”
“实话说了吧，刚才生日会，我看上一人。你帮我介绍介绍呗！”
“谁啊？”叶素心里有点不舒服，说是给我庆生，还不是为了找女朋友。
秦铮收起笑嘻嘻的表情，说：“叶子，能不能把你自己介绍给我？”
叶素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秦铮会向她表白。
“叶子，你觉得一个男孩心甘情愿地跨越几千公里，为一个女孩庆生，还有什么其它理由能解释得通吗？”
“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给我和你自己一次机会。你知道吗？是多大的勇气才让我不顾一切的过来，我不想错过你。人生总要向前走的，也许会有另一个美好呢？”
叶素突然很感动，这两年秦铮对自己的好不言而喻，他可靠、踏实，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心悬着。需要他的时候，永远给予自己坚定的支撑。
但是叶素不能肯定自己对秦铮是什么感觉，她不想最后情侣不成，连朋友也没的做。
秦铮看出叶素的犹豫。
“我知道这对你很突然，你考虑考虑，我走之前再答复吧！”
后面的几天，叶素带着秦铮逛遍了这座城市。秦铮的乐观、幽默，时刻温暖着叶素。
他对未来的每一个规划都和叶素有关。
想到以后的日子都有秦铮的陪伴，叶素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也许这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吧。
“秦铮，对我，你是认真的吗？”叶素问。
“我像在开玩笑吗？”秦铮反问。
“我认定了你是我老婆。我希望以后我们有个不用太大的家，生个可爱的孩子。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秦铮一脸憧憬。
周昔默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些，叶素下了决心：现在，这一刻，自己跟过去的一切真的再见了。秦铮就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04
叶素有时候想，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了秦铮。
婚后这几年，秦铮对自己的好一如既往。有时她跟闺蜜吐槽，自己这么独立的一个人，跟了秦铮后，都快生活不能自理了。收到闺蜜无数个白眼，说她根本就是在花式秀恩爱。
如果没有那个同学聚会，一切都可以一直美好下去。
知道周昔默和许诺都会去时，叶素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是他们分手之后第一次见面。
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呢。
叶素知道，许诺是秦铮和周昔默的大学同班同学，据说当时追了周昔默很久，终于成为了周太太。但她从来没问过他们的事情，秦铮也没有提过。
叶素看到许诺挽着周昔默走进餐厅时，就觉得自己完蛋了。多年的幸福和平稳，竟抵挡不了重逢的一眼。周昔默仍旧自带光环，让叶素感到眩目。只是一瞬间，当年初见时的悸动，全部排山倒海的卷土重来。
看到周昔默旁边的许诺，叶素心里更是刺痛起来。自己虽然不是第一眼美女，但稍稍打扮一下，也算得上明艳动人。许诺身材瘦小、皮肤很黑，脸蛋也不好看。昔默不要自己而选择了许诺，这让叶素倍受打击。
整个聚会，叶素一面小心的回避着周昔默，生怕自己露出破绽。一面忍着对许诺的隐隐醋意，强颜欢笑。
每次对上秦铮的眼神，叶素立刻恨死自己了。
叶素，你在干什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叶素在心里骂着自己。
原本以为对昔默的感情已化为灰烬，早就被幸福的风暴吹散了。没有想到，多年之后的一次重逢，自己心底那点灰烬竟被瞬间点燃。
对于周昔默，她依旧无法抵抗。
在那之后，叶素每天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周昔默。白天的时候还好，理性可以让她保持清醒。但到了晚上，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每晚梦里几乎都是周昔默。
叶素恨不能扇醒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05
“秦铮知道你来吗？我们请你吃饭吧。”叶素想了很久，终于发出了回复。
“我没告诉他。不用了，就是想跟你打声招呼。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叶素有点儿心酸，有点儿想哭。她对周昔默有多爱就有多怨，她没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感情。
电话突然响起，是周昔默打来的。伴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叶素接通了电话。
“喂……”话筒里传来周昔默的声音。
“你好……”叶素低低的回应。
“这么客气干嘛！”周昔默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了。
“这几年，还好吗？”周昔默问。
“嗯，很好。你呢？”
“挺好的。”
片刻沉默后，“能见个面吗？”周昔默小心翼翼的问。
叶素犹豫了。她太想见了，但理智告诉她，不要见，不能见。
然而，叶素说的下一句话是：“好的~”
06
叶素被自己吓到了。明明知道不应该这么做，但身体却像不受控制，带着一点点小兴奋赴约了。
高中时偷偷摸摸；大学时异地。这是算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叶素对自己说，就算圆梦吧。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原本沉默寡言的周昔默居然变得侃侃而谈。
“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多话。”叶素说。
“也许吧，人长大了，成熟了。总会有变化的吧。”
“你也变了啊。”
“哪儿变了？”
“变得漂亮、自信了。上次同学聚会看到你，我还挺惊讶的。他~~对你很好吧。”
“嗯。”叶素感到一丝丝尴尬和内疚。
“你呢？也很幸福吧？”
周昔默有些愣住，最后笑了笑说，“还好。”
为什么是还好啊？叶素在心里问，但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叶素说。
“好的，我送你。”周昔默站起身，又轻轻的扶起叶素。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12月的天气，风吹在脸上，冷冷的。
“像不像我第一次送你回家的时候？”周昔默问。
叶素心里感慨极了，如果不说话，真的就像回到从前一样。
“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
叶素看着周昔默，笑笑说，“再见。”
周昔默突然轻轻抱了一下叶素，在她耳边说：“素素，谢谢你出来见我。”
素素，这是周昔默对叶素的专用称呼，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叶素情不自禁的回抱了他，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说：你太坏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真的不该打扰你，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对不起。”
06
那以后，两人时不时在电话里聊上几句，这样的温柔是从前的周昔默不曾给过的。
原来记忆中的一片冰冷与怨恨渐渐化做了丝丝温暖，让叶素心理得到了极大的补偿。
但有时她还是怨恨周昔默的，明知道两人完全没有可能了，为什么还来撩拨？
也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坚定，抵挡不住内心的诱惑。
在这样摇摆不定的心情中，叶素小心拿捏着与周昔默的相处尺度。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公司安排叶素出去技术交流，对方的联系人竟然是许诺。
抵达当天，叶素就被许诺的热情惊到了。一切的行程安排、吃住，全都安排的相当妥当。许诺对待叶素就像老朋友一样，拉着她到处参观，全程体贴照顾，叶素即感动又内疚。
然后，不可避免的又见到周昔默。
三个人的饭局，叶素不敢看周昔默，也不敢看叶许诺，如履薄冰。
许诺全程为叶素布菜，带动话题，炒热气氛。叶素想，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许诺真的是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吧。
饭后，许诺着急回家看孩子，嘱咐周昔默把叶素安全送回酒店。
一进房间门，叶素说：“你快回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她这么好，我们实在不该……”
没等叶素说完，周昔默一把将叶素紧紧地搂在怀里，嘴唇立刻压在叶素的嘴唇上，狂热的大力吸吮，温热的舌头跟叶素的紧紧缠绕在一起。
一阵清爽的气息包围了叶素，这是周昔默的味道，这个怀抱、这个吻，让叶素迷醉。
周昔默在叶素耳边喘着粗气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好想要你。”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挑逗，叶素面红耳赤。她突然清醒，自己这是在玩火。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滑向出轨的边缘，对秦铮的愧疚也瞬间翻涌起来。
叶素啊叶素，一向自视清白正经，怎么差点儿变成自己最不耻的人。
她用力挣脱周昔默，“别再说了，你快回去吧。咱们以后也别再联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吗？”周昔默突然问。
叶素愣住了，不解的看着他。
“大二时，有一天秦铮找我出去喝酒，碰巧遇见了许诺。那天我喝了很多，第二天醒来，身边睡着许诺。
我冲出去，找到秦铮，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许诺告诉我，是我带她开了房，睡了她。而且，她怀孕了。但是她不怪我，因为她爱我。
我很崩溃，可我必须负责，我带着她拿掉了孩子，承诺她一毕业就结婚。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又很快有了孩子。许诺是真的对我好，我觉得，生活就这样吧，有一个很爱自己的人，也够了。
我也知道你跟了秦铮，心里一阵妒忌，又一阵高兴。妒忌他过了我的人生，也高兴跟你在一起的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本来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有交集，可老天真能开玩笑，让我又见到你，让我又对你念念不忘。”
听到这些，叶素早已泪流满面，“你为什么当时不说，为什么现在又要说？”
“素素，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周昔默叹气。
“我以为当时断得决绝，可以让你没有牵挂。但我没想到，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我还是忍不住找了你。”
叶素不停的啜泣着，周昔默温柔的拥着她，这样的怀抱是叶素多年的期待。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已为人夫，她已为人妇。即便阴差阳错，却也是各自的选择。
此时叶素真的冷静下来，“昔默，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曾经是真的爱过我的。如今的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再继续下去，只能破坏掉现在的一切。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我们最明智的选择。对于曾经我已没有遗憾，这次真的再见吧。”
周昔默也红了眼眶，“素素，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尊重你的选择。”说完，周昔默起身离开了。
晚上，叶素收到了周昔默的微信：“晚安素素！最后一次了。”
叶素回复时，发现已不是对方好友。
她明白，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