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姥爷 姥姥 大舅 小舅一家三口 我妈 姨姨 我
背景:
姥爷由于无法小便,插了尿管在我们当地的解放军区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拔掉后不见好转,医生说只能通过手术解决,但是以姥爷的年纪怕是经不起手术折腾,于是姥姥决定去让姥爷去北京总医院看看有没有办法治疗,北京总院的答复一样,住了一个月后还是决定会来。期间我去看过姥爷两次,一次是和我妈去的,一次是公司组织春游活动顺便去了一下,公司组织活动那次小舅和弟弟也也去了,飞机上碰到他们,于是我带着弟弟先去参加了公司活动后去了医院。4.26日周五晚上,姥姥和姥爷回到了我们居住的城市。
正文:
为躲避前面的大拥堵,我把车停在了大院上面的马路边,抄小路走回了姥姥家。虽然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泥巴路,但是沥青还是坑坑洼洼,穿着高跟靴下陡坡还是有些吃力,天色也有些暗沉了。走到大院门口,机械栅栏门挡紧闭着,以往都是开车进来,机械门就会缓缓升起,我有点带着自嘲的语气自言自语了一句,从哪进?我向前走去,在门的最右边靠近警卫室的一边有个紧闭的铁门。我站在铁门门口,看到了坐在警卫室里的两个战士,他们看了我一眼,我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向铁门,咔的一声,门锁开了,我开心的拉开门,两个战士一直望着我,看到我比较陌生,我看着他们直呼了姥爷的名字,战士们带着敬意连声说,好的,好的。我有些得意,想起在北京的那次去看姥爷,他住在解放军总医院,我弟弟没带身份证,想起前台和警卫的死板和刁难,还有围观群众看笑话的表情,还是心有余悸,虽然最终还是进去了,但是最终还是让姥爷给警卫打了电话才放了我们,我心想,还是家里有人情味。
我快步走到家里的大院,一开门就听见我妈在说,回来的挺是时候,我意识到所有人都已经在餐厅了,我直接走进餐厅,包也没放下,看到一桌饺子、猪头肉、皮皮虾,凉拌菜。我走到桌前,喊了声姥爷,姥姥,他们没抬头,也没吭声,小舅妈在旁边说,快坐下吃饭吧,我去客厅放下了包,走到餐厅拥挤的餐桌前最后一个圆凳前坐下,看到还在厨房下饺子的姨姨,说还差一个凳子。舅妈起身去找凳子最后搬来了一个塑料凳,上面铺着一条毛巾,放在我座位旁。我妈说你回来的还挺快,我告诉她路太堵,我把车停在上面走回来了,小舅妈说还好你没开回来,前面堵了很久,有交警管制,要绕路才能回去。姥姥跟我说,听说老外说洋洋英语说的很好,其实是我告诉姥姥的,但还是应和了一下,小舅得意的说,就说了一句吗?其实这个故事他也听过,但我还是又说了一遍,我说不只一句,之前我给你们拍的视频只录到了一句,他们之前的谈话我没录上,洋洋说了好几句,我用中文跟他们说了当时我弟和他们的对话,大家纷纷表示,洋洋很厉害,敢于开口对话了,姥姥说应该让我多带带洋洋,教他英语,我应和了一下。最后一盘饺子也上桌了,姨姨从厨房走进来,我挪了到了旁边的塑料凳上,让她坐下。我还在小声跟舅妈说着我弟的那场英语首秀,隐隐听到大舅和姥姥大声争论着什么,大舅的声音很大,还带着点结巴,说他在2车厢,姥姥姥爷的头等座在14车厢,离得太远,姥姥说人家军医也不和他们一个车厢,怎么人家早早就过来了,我意识到姥姥是在埋怨大舅没过去张罗,这时我妈说,订票的时候给大舅定的是一等座,军医是二等座,二等座里商务舱比较近 ,然后又说当时好不容易才给他们俩订上了商务座,最后的两张,我随声附和了一句,对啊当时本来说要定周六的票,没有票了,就今天有两张就赶紧抢上了。姥姥说你还挺厉害,我不好意思的说,我当时在上班,是我妈指挥我做的。就这样暂时平息了姥姥和大舅的争吵。大家紧挨着,边夹着饺子,姨姨说饺子是两个馅的,茭瓜肉和韭菜的,姥姥说这饺子味挺好,大舅说本来姨姨要下面条,我特地叫小玲包了饺子,在北京好久没吃饺子了。姥姥说,在北京也没见你少吃,我们两个一个月花了一百多,你自己花了一千多,大舅说那是你们俩有补贴,你们自己只交五5块剩下的都是补贴的,一天补贴28块。这时姥爷吃饱起身走了,大家也陆续走了,最后只剩姥姥、大舅和我妈。
我去了客厅,姥爷和弟弟坐在沙发上,弟弟拿着舅妈的手机在听TAYLOR的新歌ME,肥大的身子坐在沙发上扭动着,时不时的还用兰花指在脸周围笔画几下,我心想,他和我在北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表现的挺正常,只是外表有些害羞,于是打消了心里的一些不安的想法。我走到我弟身边说,你的头发太长了,怎么不剪剪,她说老师说考试前不能剪头发,舅妈走过来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吉利。姥爷说,等考完了我给你钱,去剪剪头发,弟弟继续盯着手机边扭边哼着,我看了一眼,手机里粉红的背景衬托着穿着粉蓝色的一群男男女女在跳着活泼的舞蹈。舅妈连忙在旁边说,好啊,拿着爷爷的钱,去高档理发店好好剪剪。我摸摸他的额头,他额头很窄,感觉发际线马上就要压到眉毛。这时姥爷起身向门口摆着的几个还未拆开的行李袋,弯下腰要找什么,我忙上前蹲下,姥爷说要找杯子,我在袋子里翻了翻没有,我朝餐厅喊了一句,姥爷的杯子呢,没人回答,姥爷说在火车上的时候还拿着,不会是落在车上了吧,我又找了找,没有,姥爷说是不是从火车站回家坐我妈的车落在车上了,我妈说姥爷出来的时候手上没拿杯子,但还是指挥了我去车上找了一圈,无果而归。大舅跟姥姥说,我爸的老战友在北京不是送了一套杯子,你别舍不得了,赶紧拿出来用吧,姥姥不愿意但还是说了好。我问杯子放在哪,他们说在箱子里,我准备去找,看到箱子旁边还有一个袋子,翻了一下,结果找出了姥爷和姥姥的保温杯,我拿去厨房洗了一下,里面已经有厚厚的茶碱。我找到热水壶,给姥爷倒上了热水。
这时候大家已经都吃完饭了聚集到客厅,加上大大小小的行李,客厅里显得很拥挤。我妈坐在姥爷旁边,说姥爷的手很凉,说需要给姥爷找个暖水袋,我小舅说,办公室有一个,改天给姥爷拿回来,并问我舅妈,是不是在办公室,舅妈说是,但是充电绳不在。我妈起身去楼上找暖水袋,姥爷也跟着去了,姥姥和姨姨去了厨房收拾,小舅和大舅不知去了哪里,我弟还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就剩我和舅妈在客厅,她说他们公司有个小男孩,干会计的93年的,准备辞职了,想去我们公司应聘,问我们公司会计现在招不招人,我说财务部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他们好像刚招了几个小男孩,条件还不错。。没等我说完,他就开始打听我们的工资,我心想原来之前的话都是铺垫,实际是想打听我赚多少钱。我们公司的工资制度是严格保密的,我利用制度回绝了她的提问,我说如果透露工资会被开除。虽说制度是这样规定的,但我本可以不用回绝的这么坚决,可以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但是对于舅妈的八卦我感觉很反感,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继续问,听说你们公司今年效益很好,应该发了不少奖金吧。我决定还是采取一些策略终止这场八卦,我说我们职能部门哪有什么奖金,都是象征性的发点,业绩好是业务部门功劳,他们的奖金才和绩效是挂钩的。她有些失望的说,奥,那这么说你们工资也不高,我没做声,这时小舅过来了,朝着我弟弟喊说,别老玩手机了,起来溜达溜达。我弟弟没理他,继续看手机。我跟小舅说,你们应该多带洋洋出去转转,去北京,去大城市,长长见识,这样他也有机会多练练英语,舅妈赶紧说,确实得多跟外国人交流交流,洋洋班上好几个同学家里都给孩子请了外教,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和外国人说话一点都不害怕,然后对我小舅说你赶紧也给洋洋找个外教,你不是认识大学老师,让他们给介绍几个。我说,对啊,可以让她们一起去搞个轰趴去做做饭,海边烧烤之类的,比上英语课有效果的多。
妈妈找到了暖水袋灌了热水给我姥爷拿上了,所有人又回到了客厅,大舅在找什么东西,好像是手机充电器找不到了,后来我小舅拿了我姥姥的手机给了大舅,说你拿着用吧,说我姥姥有了新手机,姥姥很不情愿的把手机给了大舅。大家一起坐到了电视机前,姥姥说,在北京的时候天天就看上海台演的那个电视剧《都挺好》,那个台反过来复过去的演。姥爷说,就是那个,那个什么,香港台演的,姥姥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什么香港台,你糊涂了吧,是上海台。姥爷眉毛一蹙,眨了眨眼,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好像在使劲回忆。我心里一颤,这种表情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是从来没见过的,小时候印象中的姥爷就是一个高大威严的将军,我两岁的时候从新疆回来一直住在姥姥家,我和我妈是我初中三年级的时候从姥姥家搬出去的,住在姥姥家那几年,姥姥姥爷几乎天天吵架,虽然姥爷对于他几个孩子都很严厉,动辄一顿臭骂,但是姥姥对他发脾气都他是沉默的。姥姥脾气很不好,经常因为一点小事骂人,她会骂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姥爷,每当这时,姥爷从来都只是听着,只是偶尔在听不下去的时候说两声,行了行了。但姥姥从来都是不依不饶,直到自己骂累了,才罢休。姥爷只有一次发火了,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姥姥在做饭,手里还拿着菜刀,和我姥爷动起手来,我在楼下躲着,听着楼上的打骂声不敢吱声,一直都是姥姥的声音,突然听到姥爷一声吼,然后姥爷下楼来了,我在餐厅看着姥爷下来,脸上有一道血迹,还好不是很深,只流了一点血。我赶紧找来了创可贴给姥爷贴上。这时我姥姥还在楼上,我听到抽泣声,时不时的还甩出几个字--王八蛋,我确定她应该是没受伤,所以也没去找她。晚饭是没着落了,我完全没有胃口,姥爷一句话也不说,嘴巴紧闭着,拿来刚刚泡了一半的方便面,吃了起来,面里没加调料,袋里的料因为刚刚吵架已经撒完了,看着姥爷默默的吃面,很快便吃完了。我当时很想知道,姥爷吃的那碗面是什么味道。
我们又一起坐了一会,妈妈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大舅和姨姨也一起跟我们走,大舅住得离姥姥家不远,妈妈的车就停在门口,她拉着大舅回家先走了,我得原路返回去路边,姨姨说她去车站坐公交,我说那我拉你去车站,我们俩便一起向我车走去。姨姨其实不是我们家的人,她是我家的保姆,他从18岁便从安徽农村来到姥姥家,算是把我从小带大的保姆,她比我大12岁,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我妈,小时候除了妈妈,她算是我最亲的人了,她嫁人的那年我做了她的伴娘,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妈妈问我怎么了,我说姨姨是不是不会回来了,我妈说我傻,嫁了人也可以回来啊,但我当时觉得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会回来了,现在想想,确实很傻。我跟姨姨说,洋洋现在感觉有点娘,天天听女生的歌,还喜欢模仿女生,姨姨说她在补习班也是,只跟女生玩,我说他该不会有点问题吧,她说那倒不会,他也和男孩玩,只不过比较少。这时我们走到了警卫室大门口,姨姨按开锁出去了,我跟她说了刚刚进门的时候是警卫给我开的门,她说,进门的时候可以输密码的,并把密码告诉了我。我们开上车,把她放在了下一个公车站然后往家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