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新作】那一个徘徊于上空的幽灵 --- 读安徒生童话《影子》

泽熹 · David

        这是一个发生在热带海滨城市的故事,但读来颇感寒意袭人。

        一位寒带的学者来到热浪腾腾的海滨度假,他像所有明智的人一样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学者居所对面的那栋房子却是奇怪而神秘,白天不见人影,但窗台的花草却长得异常鲜艳。学者常常对着这栋神秘的房子发呆,总想得到点什么信息。有一天傍晚,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直可以进入那栋房子的门窗。他情不自禁地朝他的影子点了点头,正当他拉上窗帘的那一刻,影子倏地溜进了那栋神秘的房子里。

        从此,学者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这让他很是心烦意乱。他继续窝居斗室研究着世人不再感兴趣的“真善美”学问。一天晚上,一件让学者惊诧万分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影子居然叩门而入来主动找他。他衣着高档时髦,手上戴着钻戒,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

        让学者无地自容的是,对比自己的窝窝囊囊,影子这些年混得可谓风生水起。自从他溜进对面房子一探隐秘之事后,他就藉着自己无孔不入的优势,将人生经营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教授选我为教授,裁缝送给我新衣服,我什么也不缺。造币厂长为我造币,女人们说我长的漂亮!”更加离谱的是,影子第二次光临学者寒舍时,居然向学者提出一个越位的要求:他们交换地位,学者来作影子的影子,影子要作回主人,条件是影子为学者提供全程的差旅费用。

       

安徒生童话《影子》插图

        原来,影子这些年就像一台隐形监控设备,他将这个城市里的各种不能见光的丑恶勾当一一记录在案。这样,没有人敢与他对抗,没有人敢藐视他,没有人不央求于他。整个城市都被他牢牢地辖制着。毫不夸张地说,他控制甚至掌管着众多主流人物、风流人物的命运。

        学者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影子的要求让他颇有失去尊严的痛苦,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笼罩着他,他竟然同意了影子的无礼要求。这样,他终于见识了影子高超伎俩:他用优雅的舞姿赢得了公主的关注,藉着学者渊博的知识最终掳掠了公主的芳心。影子不仅得到了美满的婚姻,还梦想掌握这个国家的最高权位。此时,学者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催逼,他试图阻止影子的肆意妄为。然而,影子没有给学者任何机会,最终,学者在欢乐的礼炮声声中被秘密处死。

        安徒生真是刻画人性与人心的高手。在这里,我们首先看到了学者内心的幽暗。虽然学者终生以研究真善美为业,但真善美在学者那里不过只是知识、理念与学问,并没有与学者的生活水乳交融。所以,对面的居室的神秘性,就自然地触动和挑拨起学者窥探别人隐私的莫名冲动。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之蛋”,没有学者的心理的猥琐,就不会有影子的“出墙”与“越轨”。

        学者既熟知了影子的卑劣勾当,为何还屈尊舍弃人格,充当影子的影子呢?安徒生再一次将人性之暗昧揭露得入木三分。学者一生研究真善美,无奈这个喧嚣的世界已经对它不再热衷。面对呼风唤雨的影子,学者的“真善美学说”最终抵挡不住影子的“成功神学”,寂寞的书斋与灯红酒绿的世界,如此大的反差彻底颠覆了学者一以坚守的信念,他在金钱与权势的引诱面前败下阵来。

        学者都是如此,影子作恶就更是无所不用之极。他就像幽灵,飘荡在这个世界的上空,随时潜伏在隐秘处监视你。一旦你有一丝的不洁与污秽,他就会据此要挟你,控制你,控告你。他又像遍地游行的猛兽,伺机寻找猎物。只要一有破口,他就像细菌即时入侵,长驱直入,攻入全身。影子不仅邪恶,也极其狡猾和虚伪。他扮作“光明的天使”来迷惑公主,使用绅士的派头混迹上流社会,藉着学者的学识来打造智者形象,最终以极度的无情处决了自己的主人。

        《影子》既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人性的群丑图,曝光了人性深处的幽暗与邪恶。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这个败坏世界背后,那一股看不见的强大的幽暗势力在兴风作浪。影子就像那“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噬的人。”每一个活在罪中的人,都成为牠的辖制目标,被牠牢牢地攥在手中,成为牠的奴隶。

        那个徘徊在空中的幽灵,那个阴森恐怖的眼神,你感受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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