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云海漫游者-----一个人穿梭的凤凰
对江南水乡一直有种有种骨子里的向往。
坐着火车一路南走,江南江北何其相似。梦中的江南越飘越远…偶然间闪出的青砖白瓦,隐在山间,云雾缭绕的远山看的苍茫。终于明白有些风景,有些故事终归了历史。谁的烟花三月,谁的山色月中寻桂子,谁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又是谁的油纸伞撑起了我对江南的痴迷?
暮雨如丝醉江南,凤凰姗姗来迟。
烟雨中的凤凰,正值华灯初上。数日来的滂沱大雨,让熙熙攘攘的游客没了踪影,难得偷得这古城半日闲。广义说来,湖南是江南别样的风景。边城从沈从文先生的笔下,悠长寂寥缓步走来,像那个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漫步在先生笔下所描述的凤凰——江中渔舟点点,山间鸟声啾啾,岸边炊烟袅袅,桥畔笑声朗朗…勾了心魂许久,这一路的奔波辛苦,都被细雨迷蒙中的清冽洗涤而去了。
“为了你,这座古城已经等了千年”。
一个人在细雨中顺着沱江河畔,漫无目的的行走。北方不多见的繁花苍翠,在这里俯仰皆是。空气里,浮动着金银花的袅袅香气。忽然,一朵旋转着的白色小花,多情的跌落在伸出的手心。满心欢喜地细细观赏她,想一路相携,想留在画册,想珍视这巧遇之缘。轻快走过跳岩,站在青苔依身的石桥上,置身在这恍若泼墨画卷的凤凰山水中,忘记了自己。看沱江潺潺流水,听江山辽远歌唱,想先生对于这片清波的热爱和生于斯留于斯的故土眷恋之情。浅浅低头嗅花儿的美丽,虽多有不舍依旧送她,逐水流去。
她来过,我爱过已然足够。
二,深夜桥洞的歌者-----灵魂的叹咏调
坐在虹桥不远处的河岸,懒懒的斜倚着青石。背后是数不尽人声鼎沸的餐馆,对岸是酒吧一条街震耳喧嚣的音乐,窄窄的石板路游人摩肩接踵兴趣盎然…心,被那些慌乱轻浮的脚步深深踩在尘埃里。已连着数天晚上,在这一片喧嚣中难觅一角清幽。早在傍晚时候,整理好了物品,计划明晨离开。今夜就在江边坐到夜阑人静,用心等待这静谧后夜的凤凰,以后怕是不会再来罢。
夜深了,人声渐远。白色的万名塔,好似是水边的阿狄丽娜:清丽脱俗地倾身,姿势优雅地回眸,神情是如许的迷人,随着那粼粼波光,似真似幻,梦在心间荡漾开来。山间鸟鸣在静夜格外悠远,江风清寒,转身想回客栈。不期然看到早先卖河灯的阿婆,还在桥边守着剩下的几盏。便走过去挑了最大的,并着阿婆执意送的那只,小心点燃。朵朵莲花,簇簇星光,伴着满满祝愿,幽幽静静流去…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歌唱:没有任何歌词,淡淡吉他,简单旋律循环往复。可在不停拔高的音调中我分明听到了一个不屈的追梦人在孤寂与坚守,命运与抗争中的深沉呐喊。像是拉奥空在无法自抑的惊恐与痛苦中,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而是静穆伟大的高高扬起头颅直面天神。
他独坐在桥洞深处,面前点燃着几根红烛,一把吉他在他怀里纷飞。面对意外的来客,神情自若,依旧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那嗓音似乎能能穿透心扉,使人感到无边的苍凉和离世放逐般的孤寂。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的家人在哪里…问题苍白的只剩下缄默,生命作为个体是永远孤独的行走在这天地之间的,而那些高贵的灵魂所渴望的只是心灵的共鸣。
奏高山流水觅得知音赏,哪怕?斯人已去,随风独自凉。
定定站在不远处,在思想上握他的手。
三,青山之上的禅者----缘来惜缘,缘去随缘
照我思索,能理解“我”。
照我思索,可认识“人”。
------纪念沈从文先生
晨起,吱呀一声窗子被推开,清凉的雨落在我的胳膊上。雨,是这凤凰城极好的镇定剂。
在烟雨迷蒙中,沿着回龙阁曲折绵长的青石板,去先生墓前做离开前的拜别。这一个魂故乡的士兵,在平淡质朴若清波水纹的娓娓叙述中,隐藏了多少不易表达的深刻悲痛。听涛山是几日来散步的偏爱之处,却尚未登顶。拾阶而上,林间晨雾弥漫,道旁树繁竹翠,涧底泉眼泠泠,风中鸟鸣嘤嘤。。。不多时,遇一茅草小亭,立定望去,沱江前横,风雨水滨,柳阴路曲。
继续蜿蜒前行,便遇着那山间小筑。 青山之下精巧构建者众,但得宿于此,夫复何求?世事悠悠,不如山丘。“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荫,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看着眼前胜境,唯有司空图《诗品》典雅一品,得释此时心情。
“缘来惜缘,缘去随缘“,飘逸灵动的字体,书在葱葱郁郁的紫藤花架门楹之上。女主人,面色从容祥和,行至我面前。闲谈之中,知此处中人,与我同一姓氏,且皆信佛理。心领神会之际,不得不感概造化的神奇。闲谈之中,得知她家先生曾在大学教书,后卸去俗职,相携家人,居于这听涛山上。家中人人都下地理田,四时室内梵音清响。藤蔓架下,青石砌成的几案上,佛说禅语----
《如是雨林》随来人翻阅带走。在繁华五月的山巅,她一身禅意千寻瀑,使我心底一片澄明。“空山信采苹,俯仰皆机杼。 风流本无字,心聆真宰诉。”想沈先生在这空山,一定不感到寂寞。
后边的故事是:城内车票不能改签,我便思量着便作废了当天离开的票。选择在这青山之上,静静停留几天。并随缘相约在冬日雪晴之时,再次到访。
在五月水墨丹青的凤凰城,我看到了最美的风景,聆听了绝世的歌声,遇到了自在尘世的笑容。凤凰依旧是凤凰,边城依旧是边城。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风景,缺的少是懂得细细品味,耐心守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