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爱瑋儿 图/网络
说起自砸饭碗,我应该算是个典型。砸掉的,还都是很多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饭碗,比如受人尊敬又可以享有寒暑假的教师岗位;比如年薪丰厚、光鲜亮丽的银行总部管理职位;比如逍遥自在还能日进斗金的培训师职业。
简书首页,但凡涉及自由职业和斜杠青年的话题总能收获一定的阅读量,足见比上班有更多闲暇时间却有机会多赚的行当,多少白领心向往之,被誉为“金领”的培训师就在其列。
身边不少从事企业人力资源工作的同仁好友,每每和我探询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也有不下半数明确表示期望成为一名职业培训师。
我当培训师的经历分为两段,前半段六年企业内训师,后半段四年自由讲师,如果加上五年教师生涯,则靠嘴吃饭的人生持续了十五年。
这么看来我虽跳槽频繁,从事的工种却比较恒定。所以总有人问我怎样可以转行做培训师?要不要去考个证?对于一直梦想却从未开始的你,我还真答不上来。
任何一个新的职业绝非一张证书就等同于胜任资格。坦白说,我从没拿过一个证叫“培训师”,国家人社局也已宣布取消此证。
不可否认,当年“过五关、斩六将”从600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拿到外资银行Trainer这个梦寐以求的offer着实为我后来踏上自由之路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
当我转而成为一个以日薪定价的职业培训师周游全国各省,经常有旁人表示羡慕:“做讲师真自由啊!”我只有以“呵呵”回应。
培训师的自由且不多说,这份职业的不自由想必同行都心知肚明:
其一,时间不能自由更改。如果你接的是企业内训,客户可以因为临时会议、领导外出甚至会议室定不到等各种理由推迟或取消。但培训师就不行,小病不下火线,大病还得死扛,和上班可以请病事假完全不同。
其二,内容不能自由决定。如果是认证课程必须不折不扣遵循原版,就算讲师自主研发或根据客户需求定制的内容,在上课前一天甚至上课时突然接到领导要求做出增删与更改也是司空见惯。
其三,行程不能自由安排。别说行程,交通工具都受限于客户的内部规定和报销流程。你的适应力必须足以应付五星级酒店和“七天假日旅馆”之间切换,飞机和高铁一般不会让你买商务座,在小地方辗转的黑车费用你找不到发票还得自己承担。
最后,情绪不能自由表露。你今天心情再不好也要笑容可掬,甚至于你的表情都不属于自己,因为讲台上下你所有形象必须积极正面,个人论点不能随意发挥,必须符合客户希望你宣传的基调。即便在下课、用餐时的闲聊,只要有学员在,依然需要谨言慎行。
然而,上述种种还不是促成我最终抛弃这个光鲜头衔的导火索。
离开培训行当的念头始于六年前,有一位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居然告别知名的哈佛学府,去到以色列的一所大学任教。他就是我在决心跻身自由职业行列时看的第一本书《幸福的方法》的作者Tal Ben-Shahar。
这位由计算机专业转攻心理学的教授,在2002年第一次开设《积极心理学》公开课时,只有8个学生报名,2个还中途退课。不久以后,这门被称作“幸福课”的冷门选修课竟座无虚席并超过经济学一跃成为哈佛大学排名第一的课程。Ben-Shahar博士本人也因此风靡网络,世界各地大学和名企的授课邀约雪片般飞来。
2011年,Ben-Shahar突然决定离开令他一举成名的哈佛回到自己的家乡,并将每个月的外出演讲任务严格控制在只有三四天。
许多人对他放弃名利双收的机会深表惋惜与不解,他却淡淡扬起嘴角:“我希望多和妻儿、父母在一起。别忘了我说过的,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这个面积跟北京差不多大的国家,尽管经常处于战争边缘,国人却都过着一种远离尘嚣的慢生活。Ben-Shahar除了讲课,每天所做的便是陪伴妻子和父母,带着三个孩子到阳光灿烂的公园玩耍、运动,还有就是:一个人写作。
Ben-Shahar最开心的事是跟他奶奶聊天。这位年近九旬的老人没有上过学,完全不懂心理学是什么东西,但她的孙子却说:“她教给我的东西非常多。尽管她没读过Seligman的著作,但我觉得她对里面的内容早已参透。”
如果你看过Ben-Shahar的教学视频,一定不难发现赫赫有名的教授居然是个性格十分内向的人,以至于每次开讲依然会显露几分拘谨。而我身边的同行,几乎任何一位培训师都要比他更加自信和流利更有舞台范儿,我喜欢的恰恰就是他那份不加修饰的生涩与真实。
更为重要的是他身体力行着他的幸福哲学,并没有因为“成名成家”而从此游走江湖与家人聚少离多,就如他所说:“快乐是一场旅程,我们开始得越早,体会得就越多。”
Ben-Shahar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摆出一副先知的姿态来教导人生,他更希望邀请尽可能多的人一起加入对幸福的追寻。“也许我在课上传达的道理,你以后都会懂,但我不希望你到七老八十了,才恍然顿悟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却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了。如果你在年轻时就明白这些道理,也许一切会好得多。”
教授的故事让做了多年培训的我开始思考自己所走的路,有时会突然特别想念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三尺讲台,当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
那时的自己不需要刻意包装外型和PPT,不知道“破冰”游戏是什么玩意儿,不懂得秀幽默和摆噱头来博观众一笑,不具备种种应对课堂挑战的技巧,更不会下了课与客户拉关系。
那时的自己只知道通过大量的阅读备课,洋洋洒洒地写长篇的教案,然后一字不漏地传授。虽然45分钟的一节英语课只赚10块钱,已经是当时学校的最高课酬,却是那样“穷开心”。
而同样在2011年,患病多年的母亲离我而去,还未及从巨大悲恸中走出的我却因为很久以前就答应了一家客户的内训计划无法食言,在母亲逝世后第二周就如期去给这家客户做培训,主题还是生龙活虎的Team-building。
永远不会忘记,在热闹欢腾的一天课程里,我只有在播放教学视频的那几分钟可以默默走到教室最后一排,作几个深呼吸,收敛一下与沉重的内心毫不契合的笑容。
此后数月,又因为另一家500强客户指名要我讲课,舟车劳顿于好几个城市,马不停蹄将自己的精神吊到最高点,然后在航班延误的候机厅才得以“享受”和自己在一起的片刻宁静。
那一年,我突然发现原来培训师这个职业其实是一个需要随时入戏和出戏的“演员”。而真正的好戏,不该仅仅是每次落幕时赢得的掌声;而更应是你活出和你信奉的一样的人生。
心理学博士张怡筠有一回去给一家银行讲课,早上到达酒店会场,一看一左一右竖了两块指示牌,左边是“情绪与压力管理培训”,右边是“脑中风会议”,不禁暗自莞尔。学员陆续进教室时也都打趣同伴:“没走错地方吧?”
是啊,教室或许因为有了明确指示并不容易走错,人生呢?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身边有不少自由职业讲师一年的课量达到200天以上,加上旅途,几乎三分之二的时光在路上耗尽。
用他们自己的话,行李箱都不用打开就又拎上出门了,家人相聚的时间还不如上班那会儿,更不要说对身体的伤害。不晓得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做自由职业的初衷?
2012年7月10日那天,我在新浪博客上敲下一行小字——“不远将来的某一天,培训师将终于成为我隔岸相望的一道旧风景。”
然后,我开始悄悄酝酿走下讲台,转身成为一名咨询顾问,不再只为培训评估表上的高分而沾沾自喜,而是要为给企业和个人的成长带去真正有意义的改变而贡献智慧。
这个最好又最坏的时代,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撕碎我们曾赖以生存和引以为豪的单位、职业及技能,这也是太多人焦虑情绪和不安全感的由来,而我却真心喜欢和感恩这个时代。
它逼我成长和充实的程度总是远远超越我过往对自己的预期,每一次突破带来的惊喜都让Impossible is Nothing的信念再次得到验证。
把日子过好,从来没什么秘笈,要有的话,不过就是我们小时候教室墙上贴的那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而最近之最近,我开始重拾儿时的爱好,比如音乐,比如文学,比如写作,并乐此不疲为这些“无用”的东西投入大把大把的光阴。
如果此刻,你再来问我对自由的定义,我想说的是:
2008年,告别朝九晚五,我理解的自由是——可以选择做什么;
2012年,离开培训行业,我理解的自由是——可以选择不做什么;
2017年,回归个人爱好,我理解的自由是——可以选择什么也不做。
-END-
#我的职场我做主系列#推荐阅读:
作者爱瑋儿,心理学硕士,私人成长教练,管理咨询顾问,一个治愈系女子。原创不难,走心不易,关键还得好看。
从一名中学英语教师到五百强中国区高管,随后砸掉外资银行饭碗,以自由讲师和顾问身份背包行走近30个省市。
而今居家安心撩拨文字与琴弦,拈拈花惹惹草,陪陪爱人,看看世界,偶接个案。想要勾搭,还不关注和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