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Ⅱ世间只有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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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腹为婚

初秋,平江城。

如果在平江城里还有不认识“常遇秋”这个人的人,一定是个瞎子;如果在平江城里还有没听到过“常遇秋”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个聋子。

平江城又被称为“姑苏”城,本是慕容家的一片天下,但是就连姑苏慕容家的人,听到“常遇秋”这三个字,遇到常家堡的人,也不得不退避三舍。这并不是因为慕容家没有常家财力雄厚,也并不是因为慕容家的武功没有常家厉害,而是因为上官云飞。

上官云飞不但一身武功冠绝天下,还是上一个皇帝钦封的世袭一等侯,自然和当今皇上也能随便说得上话。他就算是当街拧断了你的手脚,你都得忍着剧痛陪笑着说:“我的手脚早就应该被拧断了,真是得感谢您拧断的不是我的脖子。”

上官云飞绝对有随意拧断天下任何一个人脖子的实力。

幸亏他不是个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人,非但不坏,还喜欢行侠仗义。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他随意拧断脖子。

一个这么有权有势、武功高绝、德高望重的人,当今世上又有几个人敢轻易去得罪他?又怎么得罪得起?

如果能够傍上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即使不能了道成仙,也绝对能鸡犬升天。

常遇秋虽然不想傍上他,但却偏偏救过他。而且还是在他最潦倒、最落魄的时候救过他。所以,他们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世上最好的兄弟。

不但成为了兄弟,为了能亲上加亲,在他们俩都还没有老婆,又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居然相互指着对方的肚子对天发誓:“我上官云飞(常遇秋)在此发誓,将来我若得的是儿子,我兄弟若得的是女儿,如果我儿子不娶我兄弟的女儿当媳妇,老子就拧断他的脖子!”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转瞬之间,他们的儿女都已经长大,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上官云飞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不止一次地跑到平江城来探望常遇秋这个老兄弟,引得平江城黑白两道的大人物,都对常遇秋刮目相看、礼让有加。

“哈哈哈,上官大哥,又劳烦你跑一趟了,我家那丫头,还差个把月才能回来。”常遇秋迎出常家堡的大门。

“你这个常老弟,说的都是什么话?怎么,除了我那儿媳妇以外,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不能来讨几杯酒喝?”上官云飞跃下马背道。

“哈哈哈哈,是是是,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一会我先自罚三碗酒!”

两个老兄弟,已经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上官大哥,原来是您来了,小妹这厢有礼了,快请家里坐!”门口一位文雅的中年美妇向上官云飞欠身一礼道。

“哈哈哈,弟妹别来无恙,我又来打扰你们来了,你可别嫌我烦人。”上官云飞笑道。

“大哥一到,这常家堡立即蓬荜生辉,我们盼都盼不来,又怎会嫌大哥烦人?”美妇人微笑着。

“哈哈哈,既如此,弟妹先把我常老弟借给我两天,让他陪我喝个痛快……哦,对了对了,光想着喝酒,差点忘了件事情。”上官云飞突然转身走向马匹。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刚来就要走?”常遇秋紧跟上前道。

“我不是要走,你嫂子让我给弟妹带的几支百年老山参和一些胭脂水粉忘了拿。她此次不能来的原因,是被丞相夫人邀去赏花去了。”上官云飞从马鞍处取下挂着的十来个盒子。

“嫂子真是个有心人!”常遇秋两口子齐声道。

二、上官无风

“有风方起浪,无风波自平”。

上官云飞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名满天下,成为了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通常能驯服大人物的女人,几乎都很优秀。或者有倾城的容颜,或者有惊世的智慧,又或者有新清脱俗的才情。

王南嘉却是个把这三者集于一身的女人。虽然已四十出头,却依然乌云秀发、杏脸桃腮、梨花带雨、美若天仙,宛如一位二十几岁的绝色丽人。

她非但美得不可方物,而且才华横溢,温宛如水。之所以给儿子取名“无风”,就是希望他一生无波无浪,无惊无险,平平安安。

有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母亲教导,上官无风自然也不会太差劲。

他的相貌特征几乎遗传了母亲的所有优点,大而有神的眼睛、高挺秀气的鼻梁、轮廓清晰的嘴唇、乌黑浓密的头发。

不过,他毕竟是个男人。

与母亲不同的是,他也遗传到了他父亲的一些特征。健康结实的体魄、立体有型的国字脸、两道如剑一般的浓眉,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英姿勃发的男儿气息的。

他看起来既有父亲的坚韧不拔,又有母亲的温文尔雅。更难得的是,在父母共同熏陶之下,年方弱冠,便已文武双全,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又怎能不惹得一些怀春少女仰慕?特别是引得一些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家的女儿们竞相追逐。

显赫的女人有时比显赫的男人更加贪心,也更有野心。但凡发现一件好东西时,都想挖空心思地据为己有,而且,她们想要的东西通常都是最好的。

当她们得到了这件东西之后,或许只拿在手中把玩一天就会厌倦,就会扔进尘封的角落里再也漠不关心,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却还是会拼尽全力去争抢。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面子上那一点点光鲜。

上官无风当然很清楚这些自命不凡的女人们的想法,当然不想被她们当成一件东西扔进角落里。他甚至懒得与这些人接触,每天只顾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寻找属于自己那一份快乐。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被束缚,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他得知父亲又赶去平江城为他催婚,立刻觉得头疼欲裂。趁着父母都不在家,他连忙慌不择路溜出家门,漫无目的顺着脚下的道路,一个劲往前走。至于这条路到底会通往哪里去,他根本不在乎。

结不结婚,他也根本不在乎。

谁会愿意去娶一个素未谋面,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新娘子?万一要是这个新娘子肥得像个猪八戒,脾气又暴躁,还非要缠着他不准他出去玩,那他岂非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冲出家门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自己的婚姻也要自己掌握。

就算是他老爹要拧断他的脖子,他也绝对不会去娶那个连见都没见过的新娘子。

三、神秘的女人

江南。

江南风光一直都很美。

日落江花红胜火,太湖湖水碧如蓝。

已是黄昏,夕阳西下,太湖上波光粼粼,将余晖折射出几种不同的颜色,美极了。

一条巨大的画舫巡游于太湖的湖面上,把这垂柳依依、碧波荡漾的美景衬得更加诗情画意。

上官无风透过酒楼窗户,望着这夕阳下的景致,心情斗然间变得好多了,不由端起桌前一碗酒,一饮而尽。

“兄台好酒量,不知可否赏光,与小弟同饮几碗。”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道。

上官无风转过身,立刻看到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只见这位公子个头不高,一头青丝挽成一个发髻,桃腮杏眼、唇红齿白、肤若凝脂;一袭锦衣劲装,身材尽显玲珑剔透,别有风味。

“这位姑娘,是在与在下说话?”上官无风扭头看了看左右道。

“这位姑娘?兄台,此间除了你我,哪里来的姑娘?”这位公子眼波流动道。

“对不起,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上官无风欠了欠身道。

“不错,我也不认识你。平日里我也喜欢喝几杯,方才见到兄台饮酒时豪气干云,所以忍不住想与兄台认识认识,共饮几杯,打发打发这无聊时光。”公子微笑道。

“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少喝酒为妙。对不起,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就此告辞。”上官无风拱手一揖道。

说罢,他随手摸出一锭银子,放置于酒桌上,匆匆离去。

“你……”公子被他这一拒绝,竟似有些怒意,却又不好发作。

转而,他看着上官无风离去的背影,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微笑。

常家堡。

常家堡内,常遇秋夫妇正盛情款待上官云飞,拉扯着些家长里短。

“那丫头为什么一定要满了十八岁才能回家?”上官云飞不解。

“大哥有所不知,我那丫头,自小古灵精怪,异常好动。我与你弟妹对她又百般宠爱,更加养成了她一幅刁蛮任性的坏脾气,调皮捣蛋得要命。在她十三岁那年,竟然把我从千雪峰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雪蛤给误吞了下去,被寒毒缠身,无法得解。后来,幸好遇到梅大先生打此经过,以他那出神入化的针灸刺穴方法,一点点逼出了常蜜儿身上的寒毒。那丫头或许是与梅大先生有这段师徒缘分,硬是要跟着他去学这门绝技。梅大先生一生从不收徒,却被这丫头的诚心所打动,居然答应了她这个请求,以五年为限,教授她这门绝学。”常遇秋娓娓道来。

“梅大先生?可是月芽谷中那位仙风道骨,以医术剑术独步天下的梅大先生?”上官云飞动容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梅大先生医剑双绝,纵横天下数十年,无人能敌,就是脾气有点古怪,连我也未必能请得动他,却肯收下常蜜儿为徒,这丫头实属幸运。”上官云飞微微点头道。

“五年时间转瞬即逝,这丫头或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常遇秋道。

“哈哈哈哈,常蜜儿能遇此奇人,这五年中,必定练得一身好武功,可喜可贺。老弟、弟妹,我借花献佛,用你们的好酒,敬你们一杯!”上官云飞大笑。

“大哥,同喜、同喜!”常遇秋夫妇举杯笑道。

“这……”上官云飞脑子一转,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对对对,同喜、同喜,咱们干了这一杯!”

天色已晚,常家堡内,依就欢声笑语一片。

夜已深,弯月如刀。

上官无风靠在客栈窗前喝着茶,看着月色下的太湖,心里却在挂记着家,家里的人。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亲是否已经回到了家中?是否已经发觉了他不辞而别,私自离家出走?

想到母亲那焦急的神情,他几乎快忍不住想回家,可是一想到那素未谋面的新娘子,却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说他今年已经年满二十,已经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如果再连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什么都要听从父母安排,那这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的路就该靠自己去趟,哪怕是一脚踩空掉下万丈深渊摔死,至少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事,死也死得无怨无悔,总比像个木偶一样永远被别人拉扯强得多。纵然这个“别人”是自己父母亲,纵然父母亲不会害自己。

决心一定,他端起茶杯,就像喝酒那样一饮而尽。

“夺”的一声,一柄飞刀钉在窗檐上,窗外楼下,一条黑影一闪没入了夜色中。

“谁?站住!”随着喝声,他已穿窗而出,落在黑影没入暗夜的位置。

那黑影的速度也极为迅捷,几个起落间,再也没了踪影。

上官无风目光如电,看着那道身影突然想起日间在酒楼里遇见那位女扮男装的公子。

这位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

四、慕容夭夭

一柄飞刀。

一张纸条。

这柄飞刀显然对他并没有杀意,只是远远钉在窗檐上。

上官无风取下飞刀,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字——江湖险恶,少管闲事。

他不由苦笑一下自言自语道:“我自己的事都还管不过来,怎么会去管闲事?这姑娘真是有趣得很!”

窗外月朗星稀,一片幽静,夜风过处,似已有了一丝凉意。

他关起窗户,吹灭灯火,倒头就睡,再也不去想任何一件事情。

人生中心烦的事本就已经太多,又何必总要去想那些心烦事?

只要不死,只要还有明天,任何困难与挫折,都不算是事。

上官无风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种人虽然不见得能比别人活得更长些,但是肯定会比别人活得开心快乐一点。

日上三竿,秋高气爽。

常家堡外,上官云飞正与常遇秋夫妇依依惜别。

“大哥,何不在此处多住几天,说不定常蜜儿那丫头这几天就会回来呢?”常遇秋挽留道。

“诶,你我兄弟情深,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哪怕再住三个月,你们还是会叫我继续留下来,我不能老是赖在这里影响你们正常生活。等到常丫头回来后,咱们好好为这两个后辈操持操持结婚的事宜,到了那时,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上几天!”上官云飞握着常遇秋的手。

“好,既然大哥归心似箭,我们就一言为定,等到无风与常蜜儿成亲时,咱哥俩再好好聊上几天几夜!”常遇秋爽快道。

“老弟,弟妹,我也得回去料理料理无风,叫他好好准备准备。咱们择日再聚,就此告辞!”

上官云飞说罢,对夫妇二人拱了拱手,翻身跃上快马,绝尘而去,留下二人依依不舍看着他渐渐远去。

上官无风一个翻身从床上蹦了起来,揉一揉眼睛后发现天色已大亮。

洗漱完毕后,整理整理衣裳,他就下楼结了帐,迈出客栈准备继续这趟未完的旅程。只是,又该往哪里走呢?

更惨的是,由于出来得匆忙,他身上并没带多少银子,结了这次房钱,下一次很有可能会睡在大街上。

“唉,原来,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件容易事!”他摇着头叹了口气。

一辆华丽的马车由街角缓缓驶出来,一看就知道这是辆有钱人家的马车。

街道两旁的店铺中,突然冲出来很多人,站在各自的门前望着这辆马车,甚至还有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上官无风感觉非常奇怪:“即使这辆马车很豪华,可也没必要总是这么盯着看呀?难道这辆马车会变成一朵花?”

他正想问一问身边驻足赏车的行人,却突然看到四个彪形大汉自马车旁的店铺中冲出来,硬生生截停了这辆马车。

“你们是些什么人?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停我慕容府的马车?”赶车人怒斥道。

几人并未答话,其中一人上前拽住那车夫随手一扔,竟然像扔一个破麻袋般轻松。那车夫撞上街边墙壁,又反弹在地上,痛得连连惨叫起来。

“住手!”上官无风忍不住大喝道,自人群中蹿出,去扶那位车夫。

“你们怎能如此蛮横无理,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出手伤人。”上官无风怒道。

“你在和我们说话?”刚才那个出手的人问道。

“对!”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那人道。

“无论你们是谁,都不该出手伤人!”车厢中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

马车门帘已被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粉红披风,美艳绝伦的丽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人群之中,无不哗然一片。

就连上官无风,也不由自主瞟了这位美人几眼。

“慕容夭夭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轻轻叫了一声。

上官无风立刻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冲上大街来看这辆马车,原来是因为这辆马车上总是载着这样一位绝色美人出行,他们只是想目睹一下这位美人的风采。

“慕容夭夭!”

上官无风也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可是,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另外一件事——江湖险恶,少管闲事。

多管闲事,岂非就会招来很多麻烦?

上官无风的麻烦已经来了。

五、突然变化

临安城,飞云庄。

飞云庄内一片混乱,丫鬟们四下呼唤着上官无风的名字,几乎找遍了庄内每一个角落。

只有王南嘉静静地坐在大厅里,欣赏着面前桌上的一幅山水画。

她那份冷静、那份优雅、那份从容,使得她也像一幅画——美人图。

“夫人,我回来了!”上官云飞一迈进家门,就发现不对劲。“夫人,家里这是怎么了,无风呢?”他急问道。

“他可能觉得在家里闷得慌,溜出去散心去了。”王南嘉不慌不忙道。

“溜出去散心?这小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溜出去散心?等他回来,看老子不拧断他的脚!”上官云飞怒道。

“其实他现在出去,未必是件坏事。”

“这还真是奇怪了。你平时不是不喜欢风儿到处乱跑吗,怎么这次倒还像巴不得他跑出去?”上官云飞不解道。

“前天丞相夫人邀我赏花,你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吗?”王南嘉抬头看着他说道。

“什么事情?”上官云飞问道。

“你那常兄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和事,有麻烦了。”王南嘉目光闪动。

“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和事?谁能有这么大的派头?谁又敢动我兄弟?”上官云飞不屑道。

“若论武功,当今世上可能找不出几个能超过你。可若论官衔,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皇族以外的侯爷。特别是在这个动荡年代里,各种候爷满天飞,已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品衔了,随便一个将军、元帅,都比你这个侯爷强得多。”王南嘉缓缓道。

“听你这口气,我那兄弟是惹到了朝廷里的重要人物?”上官云飞动容道。

“不管他惹到什么人,我只希望无风没有事情。”王南嘉站起身,眼睛瞟着上官云飞。

这世上,又有哪一位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又有哪一位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而置之不理?

如果常家有不可避免的祸事,上官无风又和常蜜儿成了亲,他会不会就此被牵连在内、麻烦不断呢?

上官云飞看着眼前这位熟悉的、有着倾城美貌的妻子,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睛,突然觉得背心一阵阵发冷。这一刹,她仿佛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你听明白了吗?”她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种眼神,简直已不似人类的眼神,而像是野兽,像一头守护幼子时凶恶歹毒的母老虎。

上官云飞咽喉动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他又能不能不管那位曾经救过他的命、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呢?

车夫挣扎着站了起来,微笑着对上官无风弯腰行了个礼,就立刻跑到马车边,跪在地上等待着慕容夭夭踩在他背上走下马车。

可是上官无风又走到他身边,又扶起了他。

“这位姑娘,他已受了伤,禁不起你踩踏。这样吧,我来扶你下车。”上官无风看着慕容夭夭。

“有劳公子!”慕容夭夭也看着他。

“你这小子好像挺爱管闲事!”刚才出手伤人的那个彪形大汉道。

上官无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道:“其实像你这种人,我本该也顺便管一下,只不过看在这位车夫老兄受伤不重,这次就放过你,如果下次再让我碰到,我也让你尝尝受伤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年轻人,我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怕死,但是,不怕死并不意味着不会死。”彪形大汉大笑道。

“如果能让你们随随便便在我慕容家的地盘上杀人,那我也可以不用叫慕容夭夭了。”慕容夭夭扶着上官无风的手臂,轻盈地跳下马车。

“如果我一个堂堂男儿,连对付几个欺负弱小的蛮横之徒都需要女人帮忙,那也可以不用做男人了。”上官无风仍然看着慕容夭夭。

“这位公子,真的很谢谢你。只不过,‘江南四野’并非一般的蛮横之徒,死在他们手上的堂堂男儿,的确不是少数。”

看着上官无风,慕容夭夭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让她的那份美丽,更添一份妩媚。

“无论他们是一般的蛮横之徒,还是非一般的蛮横之徒,今天这事我都管定了!”上官无风被慕容夭夭一笑,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转身望向一边。

这一边,正站着刚才那个出手伤人,高出他一个头的彪形大汉。

他和慕容夭夭旁若无人似的对话,似乎激怒了这个大汉,只因为江南四野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有人敢像他一样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大汉已经忍不住怒喝一声,伸出一只比他脑袋还大的手掌,向他头顶抓去。

上官无风微一侧身躲过他的手掌,用右脚脚跟别住他右脚的脚跟,扭腰一抖,以肩头击中他前胸,竟将这个铁塔一样的大汉顶飞出去数米远。

他的招式并不花哨,却极为有效。

另外三个大汉见状,同时怒喝一声,举拳向他砸去。

慕容夭夭就站在他身后,他唯恐这几个大汉的拳头伤到她,突然转身单手抱着她的腰,身形滴溜溜一转,便已神奇地转出圈外。放下幕容夭夭后,他竟然还有心思朝着她报以一笑,又闪电般抢入战团,施展“沾衣十八跌”一类贴靠式打法,鬼魅般穿梭于三人之间。

只不过眨几次眼的功夫,一个大汉的脸被他反反正正扇了二十多巴掌,打得像个被红烧了的猪头;另一个大汉被他那铜筋铁骨般的腿踢中肋部,断了三根肋骨,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个最惨,被一脚踢中身上最要命的部位,疼得鼻涕口水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在地上翻来滚去地惨叫着。

他呢,他居然又转过身来对着慕容夭夭微微一笑。

慕容夭夭当然也笑了,美得就像一朵盛开着的牡丹花!

六、指腹为婚的情人

“好功夫!”

一个锦衣劲装,肤若凝脂,长相极为清秀的公子哥,拍着手掌从人群中慢慢踱了出来。上官无风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那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公子。

“你……”上官无风正欲开口。

“哈哈哈,我还以为兄台是个不喜女色的正人君子,原来,看到了漂亮姑娘后,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那公子笑道。

“这位姑娘,休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上官无风正色道。

“与人相搏时,都在与这位漂亮姑娘眉来眼去、搂搂抱抱,居然还敢大言不惭拔刀相助,我看你真正想的是抱着这美人回家吧!”那公子语言讥讽之中,竟似带着一丝醋意。

“你……”上官无风竟然无言以对。

“这位姑娘,可曾看见整个事件过程?这位兄台明明是看在四个大汉拦我马车,打我车夫,还准备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的份上,出手相助,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变了味了?”慕容夭夭插话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慕容夭夭居然变成了一个柔弱女子?对,你是很柔弱,弱得不但一剑刺伤了丁家三兄弟,还抢走了他们本来打算送给我父亲的圆月弯刀。若非你行凶在前,我又怎会与江南四野来此找你麻烦?”那公子振振有词。

上官无风听得一头雾水,看看慕容夭夭,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四条大汉,咽喉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

“原来你是常家丫头常蜜儿,难怪会在这里与我纠缠不清。”慕容夭夭笑了笑道。

这次她的笑容里,却似带着一丝阴狠。

上官无风听到“常蜜儿”这三个字,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常蜜儿,不就是他那指腹为婚、还未过门的未婚妻吗?这个叫慕容夭夭的女人抢了别人打算送她父亲的刀,她才带着那四个彪形大汉追到了这里,那此次打抱不平,岂非打错了人?

他的额头上,已开始渗出了冷汗……

“慕容夭夭,你非但抢夺他人宝刀,还无故伤人害命,我岂能饶你?”

常蜜儿话音一落,两手一抖,自袖中抖出两柄尺余长的短剑,身形动处,直奔慕容夭夭面门刺去。

慕容夭夭当然也不甘示弱,自腰畔拔出长剑,随手抖出个剑花,迎了上去。

两人身法皆快,转瞬间已斗成一团,剑气激荡,逼得围观人群连连后退。场中只剩下上官无风,痴痴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慕容家世代相传的武功自然精妙无比、威力绝伦,慕容夭夭那剑式更是犹如回风舞柳、连绵不断、着着抢攻,招招不离常蜜儿身上致命要害。

可是常蜜儿乃剑术奇人梅大先生亲传弟子,五年来从未间断练习,剑招早已融入了她的灵魂,招式更加奇诡古怪。

盏茶功夫之后,慕容夭夭气力渐渐不支,动作已逐渐缓慢下来。常蜜儿趁势逼近她,限制她长剑发挥,把手中短剑“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听“呛”的一声脆响,慕容夭夭手中长剑被常蜜儿硬生生击落在地,两柄短剑分取她咽喉与心脏,眼见她已避无可避。

上官无风此时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抢步上前,竟以两手的食中二指,分别夹住了常蜜儿两柄短剑的剑锋。

“不要打了……”他无奈道。

“放手,你这个是非不分的笨蛋!”常蜜儿大叫。

电光石火之间,得以喘息的慕容夭夭已一掌击中常蜜儿右肩头,打得她连连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上官无风又是一惊,愣在当场。

他绝不是想帮着慕容夭夭对付常蜜儿,只是不愿意见到杀戮,不愿她们彼此再加深仇恨,却为此再一次伤到了常蜜儿。

他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痴痴地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她。

常蜜儿眼神里已流露出了愤怒之色。

“刚才,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吗?”常蜜儿看着他。

“对。”上官无风道。

“可是你居然帮着她来伤我!”常蜜儿话中已有悲愤之意。

“不,我……我……”上官无风已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知道她抢去的那柄刀是准备用来干什么吗?”常蜜儿的眼中泪光闪动。

“不知道。”

“如果是寻常宝物,我送她也无妨,可那是我父亲寻遍天下,找来的宝刀,目的就是用来给我当嫁妆,用来送给你。因为,他觉得天下间只有他的女婿,才能配得上这把刀!”常蜜儿已经有些哽咽。

“我……我……”上官无风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上官无风,你连事情错对都没弄明白,就横加干涉,亏我还处处考虑,处处提醒你,你……算我常蜜儿看错了你!”常蜜儿说完,转身冲了出去,冲向远方。

“常蜜儿……”上官无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喊出她的名字。

四名大汉也挣扎着爬起来,向着常蜜儿冲出去的方向走去。

经过他跟前时,那名出手伤人的大汉对他道:“因为指腹为婚,常蜜儿一直把自己当成你媳妇。纵然以前她连见都没见过你,却心甘情愿为你做每一件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与你相见,就会受到如此伤害。她说得没错,你其实就是个是非不分的笨蛋。”

说罢,几个大汉相互搀扶着走向远处。

直到现在,上官无风才看出来他们并不像是坏人。可是,方才他们又怎么会那么蛮横地问他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莫非,他们只是想提醒他,他们与他是同一路人?

上官无风不由自主地想要追上去,他刚迈出第一步,就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慕容夭夭的手。

他不得不停下来:“请放开你的手!”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帮错了人,本该发火,本该语气严厉一点。但是多年来受母亲熏陶,他也变得和他母亲一样有涵养,不会轻易发火。

慕容夭夭的另一只手已伸到了他面前,这只手和那只拉着他衣袖的手一样漂亮。

只不过,这只手中还拿着一柄刀——圆月弯刀。

上官无风又惊呆了,抬起头看着她,她也正在看着他。

她的眉如春山一般浅淡,眼如秋水一般宛转,同样也不像是个坏人。

“丁家兄弟本来就是江湖中的劫匪,这柄刀也是他们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我去拿这柄刀,同样也是为你,为了把它送给你!”慕容夭夭柔声道。

上官无风立刻觉得他的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你……我……我们认识吗?”

“我并不认识你,是因为刚才听到常蜜儿叫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慕容夭夭眉目含情。

“你……你又为什么要拿这柄刀送给我?”上官无风额头上又渗出了冷汗道。

“因为这柄刀是当今天下最好的刀,只有慕容家的女婿,才配获得这把刀。”慕容夭夭的脸突然变得绯红。

上官无风的脸却在发青:“可……可……我并不是慕容家的女婿。”

“你很快就会是了!”慕容夭夭娇羞地低下头。

“谁说的?”上官无风竭尽全力控制着情绪。

“两位夫人说的。”慕容夭夭低着头扣着指甲轻声道。

“哪两位夫人?”上官无风几乎已快要发疯。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幸运还是不幸,好像突然之间,他成了这世上最香的馍馍,只要是个美女,都想嫁给他当媳妇。

“上官夫人王南嘉和慕容夫人蔡卓颜说的!”慕容夭夭抬眼看了看他,马上又低下了头。

上官无风的眼睛,已经瞪得比鸡蛋都还大。

因为,这两位夫人中的其中一位,正是他母亲。

七、危机重重

夜已深,弯月似钩。

上官无风当然没有拿那柄圆月弯刀,也没跟慕容夭夭走。

在他感到头痛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令他头痛的事情,让他连觉都睡不成。

那就是他口袋里的银子已经不足以支付住宿费。

他只有靠在太湖边上的柳树下,看着天上的弯月继续头痛。

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谁遇到,都绝对会头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和慕容家熟识,更加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要他娶慕容家的姑娘?

她明明知道他与常蜜儿指腹为婚这件事,而且前一两年还常常叫父亲去催婚。

想起常蜜儿,想起她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又开始有点隐隐作痛。

明明才见了一次面,讲了几句话,他对她却莫名产生出一种牵挂,一种想要呵护她的感觉。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慕容夭夭呢?慕容夭夭岂非也很柔弱,也很需要人呵护?她看他那种眼神,岂非也同样带着期盼?

可是在他心里,对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缘份,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一阵凉风习习吹过,却将他全身热血都吹得开始沸腾。他突然跳了起来,朝着白天常蜜儿冲去的那个方向发足狂奔,嘴里念叼着:“要是有缘,就让我再遇到她一次!”

飞云庄里,灯火依然。

王南嘉仿佛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幅画。

这幅画中,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子,怀抱着一个熟睡中的小孩。女子温柔地把脸颊轻轻靠在小孩头上,满脸幸福与安祥。

这幅画是当年著名画家刘松连所画,画中那个女子就是她,那孩子当然就是上官无风。

为了她儿子能一直这么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心思。她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夺走她儿子的平安与幸福。

决不允许!

包括她丈夫。

“春桃。”她叫道。

“我在。夫人,有什么事吗?”春桃回应。

“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她昐咐着。

“好的!”

春桃已风一般蹿出房门,向上官云飞的房间望去,房间里依然漆黑一片。

“夫人,老爷还没回来。”春桃跑进屋道。

王南嘉眉头皱了皱,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怨恨,随即轻声对春桃道:“没事了,春桃,你先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

春桃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王南嘉缓缓站起身,缓缓走向窗边望向窗外,喃喃道:“风儿,娘也是为了你好,只希望你不要怪娘出尔反尔、薄情寡义。”

夜更深,风更凉。

上官无风仍在狂奔。

他凭着直觉,把轻功施展到极限。纵然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他也想再次找到常蜜儿,告诉她,他并不是故意想要伤害她。

无论她要打要骂,他都愿意接受。

他只希望她能消除心中误会,活得快乐一点。

驰骋间,他看到前面有一片火光,好像是谁家的房子着火了。

他箭一般向那片火光蹿去。

果然,一座古堡一样的豪宅里,一片火光。几条人影站在火光前,一动不动,既不救火,也不离开。

他已忍不住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不救火?”

那几人转过身,几乎把他吓得叫起来。

只见他们个个逢头垢面,从头到脚漆黑一片,只露出两个眼珠间的一点点白色,在这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就像是几具活着的恶鬼。

“咦,这小子怎么来了?”其中一人道。

另一个个头娇小的“恶鬼”,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裂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牙,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径直朝他冲过去。

他惊得连忙闪到一边道:“你们是人是鬼,在这里干什么?”

“是我!”那娇小的“恶鬼”叫道。

常蜜儿,是常蜜儿的声音!

上官无风愣住了。

“常蜜儿,是你吗?”他确认着。

“不是我难道是鬼?”常蜜儿裂着嘴,分明是在笑。

“我终于找到你了!”上官无风慢慢走向她。

“你是故意来找我的?”常蜜儿惊喜道。

“是!”

常蜜儿再也忍不住,又冲向了他。

这次上官无风没有躲,迎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

人的情感有时就是这么微妙,总会在适合时宜时,选择爆发。否则,人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喜欢沉迷于爱情之中而无法自拔?

“对不起,今天那件事,全是我的错。因为我……”上官无风道。

“别说了,我站在这里想了很久,也不能全怪你……”常蜜儿抬起头看着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上官无风有点纳闷。

“小子,她是笑你也变成了黑无常。”后面四人中的一人道。

“黑无常?”上官无风用手摸了摸脸,却越摸越黑。因为他的手抱了常蜜儿,已经漆黑一团。

“这是谁家宅子?怎么会烧成这样?”他看着熊熊大火问道。

“我家的。这就是常家堡。”常蜜儿愤愤道。

“什么?你家?那还站在这干什么,快救火呀!”上官无风已经准备冲进火场。

“不用了!”常蜜儿一把拉住他。

“为什么?里面的人呢,人怎么办?”上官无风急得大叫道。

“里面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上官无风惊道。

“刚才我与四位叔叔认真查找了一遍,连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才会弄得这一身漆黑。”常蜜儿道。

“四位叔叔?哦,对了,还没请教四位前辈尊姓大名。”上官无风松了口气,向四位大汉一一行礼。

“我们四个是亲兄弟,姓魏。我是野狼,其余三个分别是野狐、野豹、野鹰,号称‘江南四野’。与常蜜儿的父亲是过命的好兄弟。”魏野狼道。

上官无风突然单膝跪地,向四人叩头道:“晚辈上官无风,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几位前辈,还望几位前辈大人大量,原谅晚辈。”

魏野狼上前一把扶起他道:“不知者无罪。也怪我们没有直接道明身份,否则,就不会出现这场误会了。”

“几位前辈的伤……”上官无风有点愧疚。

“诶,一些小伤而已,我们哥几个处理了一下,不碍事。不过,你的身手的确够快够硬够狠,长江后浪推前浪呀!”魏野狼道。

“前辈,依你们看,常家堡这场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官无风故意岔开话题。

“那我就直说我的看法了。我觉得,有人想对常家不利,但是常大哥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件事,遣散了堡内的家丁、丫鬟们,安全离开了。这才解释得通,为什么堡内一个人都没有。”魏野狼推测着。

“希望如前辈所说。只要常大叔一家平安无事,其它什么事都已不重要。”上官无风盯着熊熊烈火说道。

“这只是我的推测,目前只能推断常大哥一家没有遭这场火的毒手。可是,他们人去了哪儿,到底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尽快去查。只有找到了他们,才能百分之百确定他们安全。没找到他们之前,他们依然危机重重。”魏野狼道。

上官无风看了看常蜜儿,又问道:“前辈,依您看,我们应该从哪里着手去查?”

“目前,我们也还没有头绪。”魏野狼摇了摇头。

几个人,又呆呆地站在这熊熊烈火边,陷入了沉思。

八、祸不单行

慕容家。

慕容家这个宅子很大。

在平江城里,再也找不出比慕容家还大还气派的宅子。姑苏慕容家,原本就是皇亲国戚,延绵数百年,长盛不衰。

即使已经改朝换代,由于慕容家名声显赫,极具影响力,随时都可以组织起不容忽视的江湖力量对付各种压力,再加上家主慕容久客八面玲珑的处世态度,无论黑白两道都蹬踏得开。就连当今皇上,也默许慕容家只要不对抗朝廷,可以以先朝皇族的身份一直世袭下去,并赐给了慕容家当朝的丹书铁券,保其平安,以示皇恩浩荡。

所以,近几百年来,姑苏慕容家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都能站得很直、立得很稳,发展得很好,并不是谁想去撼动,就能轻意撼动得了的。

所以,慕容家的日子一直以来都很富足、很安稳、很惬意。

像这样的日子,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不羡慕?说不羡慕的人,要不就是脑壳被门挤坏了的贱皮子,要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

慕容久客当然也深知名利所能带来的麻烦。想要使家族名利不受到损害,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具备保护名利的本事。

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他总是阴沉着脸,仿佛总有考虑不完的事情纠缠着他。至于到底是些什么事,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

城府极深的人,总会有很多不为他人知的秘密。

他的武功已经很高明,放眼天下,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人能胜过他,可他觉得不够。

他把他的两个儿子也调教成了武功出类拔萃的人物,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家族防卫体系,但他觉得还是不够。

只有把天下所有的绝顶高手,都招至麾下,都臣服于他,他才会感觉到内心安稳,才会感觉到心满意足。

幸亏武功绝顶的高手世家并不多,不过上官家却绝对是江湖中最为公认的一家。

能与上官家强强联手,一直是他的一个愿望。

他阴沉着脸,背着手走过花园中的一条长廊,就看到了小女儿慕容夭夭。他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叫住了夭夭。

慕容久客对外可以狠毒、可以狡诈、可以阴险、可以油滑、可以机关算尽,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作为一名父亲,他绝对称职。一直以来,他都把家安顿得很好,把子女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三个孩子中,他最溺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也许你可以去动一点他的钱财,也可以去动一点他的名气,但若是敢动他的女儿,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边的土堆里,他也绝对会想出办法把你从土堆里挖出来,抓回去剁碎了喂狗。

“夭夭,今天怎么不出去逛了?”慕容久客笑问道。

“爹,我不想出去逛,只想坐在这里想想事情。”慕容夭夭明显不太高兴。

“哎呀,是谁惹到我的宝贝女儿了?怎么这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慕容久客问道。

“没有人敢惹我,是我自己想要静一静。”慕容夭夭扣着指甲。

“只要你一扣指甲,心里铁定有事。有什么心事,连爹都不肯告诉吗?”慕容久客问道。

“哎呀,我没有什么心事,您烦不烦嘛!”慕容夭夭娇嗔着。

“呵呵,没心思?我听车夫老马说,昨天你在街上碰到了上官家那小子,那小子还帮了你一点小忙对不对?”慕容久客微笑着。

“这个老马,嘴巴就是碎,什么都要往外说。”慕容夭夭愤愤道。

“哈哈哈,老马还说,那小子不但一表人才,而且武功高得离奇,是吗?”慕容久客笑道。

“爹,其实您和娘对上官无风了解得比谁都清楚,又何必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慕容夭夭低头玩着手指。

“哈哈哈,光是爹和娘清楚那小子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让某个人了解那小子才行啊!”慕容久客笑道。

“唉,即使我了解他,又能怎么样呢?”慕容夭夭头垂得更低,声音更小。

“哈哈哈哈,现在我知道我们家小夭夭在为什么发愁了!”慕容久客大笑道。

“为什么?”慕容夭夭抬头看着他。

“还不是为了上官家那小子在发愁,难道不是吗?”慕容久客反问道。

慕容夭夭突然跳起来,娇羞地捂住脸道:“才不是。”

“哎呀,既然不是为那小子在发愁,那爹就可以不管这件事了!”慕容久客故意提高了声音。

“等等,爹,上官无风好像对常家丫头常蜜儿很关心,对我、对我……我发愁又有什么用嘛?”慕容夭夭拉住她爹的衣袖撒娇道。

“哼,常家丫头?只要是我慕容久客的女儿喜欢的人或者物,莫说常家丫头,哪怕是皇亲国戚家的丫头想要抢夺,都得靠边站!”慕容久客眼中闪过一丝霸气。

“爹,意思是您有办法?”慕容夭夭看着他道。

“我们家小夭夭喜欢的人,爹当然有的是办法把他帮你夺过来。”慕容久客望着远方道。

“真的吗?您真是太伟大了!”慕容夭夭已经高兴得蹦了起来。

正午,平江城郊,悦来客栈。

这间客栈虽然地处偏僻,却有着独特的好处——安静。

所以上官无风休息得很好。

洗漱完毕,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门,他发现常蜜儿和江南四野早已坐在餐桌旁等他。

常蜜儿已换了一身翠绿色的裙装,恢复了女儿家身份,显得更加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上官无风微笑着向她和四野欠了欠身道:“早,各位!”

“太阳都晒屁股了,已经不早了,上官公子。”常蜜儿看着他调侃着。

上官无风一愣,只能尴尬地苦笑一下,连忙坐上了餐桌,拿起个大饼啃了起来。

“几位前辈,我们今天该往何处着手,去查常大叔一家人的去向?”他轻声问道。

“其实,我们也没有头绪,刚才还在和蜜儿商量这件事情。”魏野狼道。

上官无风转头看了常蜜儿。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去查这事。”常蜜儿喝了口豆浆。

“常叔生平最好的朋友都有哪些?”上官无风突然问道。

“对啊,我们可以从这些人家开始去找!他奶奶个腿儿的,我们刚才怎么会没想到这个方法?”常蜜儿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上官无风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惊讶又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激动了、激动了。你们继续、继续。”常蜜儿立刻用一只手挡住自己脸。

“常大哥一直以来仗义疏财,朋友很多。但若论他生平最好的朋友,除了你爹上官云飞以外,就是我们四个。”魏野狼道。

“对啊,他奶奶个……”常蜜儿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上官无风。

“好,吃完东西,我们就直奔我家,看看常叔他们在不在那里。”上官无风皱着眉头盯着她道。

“临安城距这里有近三百里路程,靠走实在太费时间。老四,想法弄几匹快马来。”魏野狼吩咐着。

“好,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魏野鹰道。

魏家四兄弟皆是体形魁梧,就连长相都几乎一模一样,上官无风根本无法分辨他们四个谁是谁,只得拱手打着哈哈道:“有劳四叔了。”

“小事,稍等片刻。”说罢,魏野鹰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客栈的门外,再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四叔好快的身手!”上官无风脱口赞道。

“上官侄儿,我们四兄弟是不是从外貌上不太好区分?”魏野狼笑道。

“不瞒魏大叔说,我刚刚才在为这个问题头疼。”上官无风惭愧道。

“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比我还粗心的人。”常蜜儿看着他不屑道。

上官无风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几位叔叔本就是孪生兄弟,样貌神情几乎别无二致。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右手手背上,不都刻着一个字吗?几位叔叔皮肤黝黑,你怕是没有注意吧?”常蜜儿的嘴几乎要贴在上官无风的耳朵上吼道。

上官无风一边躲避她咄咄逼人地吼叫,一边瞟了一眼魏家兄弟的右手手背,果然正如常蜜儿所说,他们的手背上各自镌刻着“狼”、“狐”、“豹”等字样。

“我们小的时候,连我们自己的父母,也未必分得清谁是谁,所以,就只好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来做区分。”魏野狼笑道。

“四位叔叔委实长得太像!”上官无风汗颜道。

几人正讨论间,魏野鹰已大步走进客栈道:“马匹已经准备好了,拴在外面马棚里,随时可以赶路。”

“魏四叔办事好快的速度!”上官无风惊叹。

“旁边有个落日马场,马场老板刚好是我朋友,所以才能这么迅速。”魏野鹰笑道。

“那好,我们马上出发。”

魏野狼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九、蛛丝马迹

好马,好路,好天气。

几人一路疾驰,不到两个时辰,就已赶到临安城。

上官无风正在发愁该怎么向父母亲交待不辞而别、离家出走的事情,远远却看见家的位置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他心里突然一紧,心里暗忖:“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两腿一夹,打马快速向家的方向冲去。

距离越来越近,透过人群,他已瞥见他家赫然也已断瓦残垣,化成了一片焦土。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恐慌,纵马狂奔,放声狂呼:“爹……娘……”声震长空,悲愤欲绝。

前方的人群被他这声悲呼一震,连忙齐刷刷闪出一条道,生怕挡了这年轻人的路。

马还未至,他已急不可耐地纵身一跃,自马背腾空而起,尤如一只展翼大鹏一般,落在那片焦土之上。

“爹……娘……,爹……娘……”

他已完全慌了神,在焦土中左冲右突,四下里盲目找寻着,放声狂呼,充满了焦急与悲凄,不过片刻功夫,声音就已嘶哑,令人心碎不已。

常蜜儿等人也已纵身落马,魏家四兄弟分散至不同角落,仔细查看着情况;常蜜儿则冲上去拉住上官无风,极尽温情地安慰着他。

上官无风似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软软地瘫坐于焦土之中,若非常蜜儿轻轻抱住他,只怕他早已倒在那堆漆黑的灰烬中。

“别急,别怕,我相信伯父、伯母都会吉人天相、无惊无险,就和我的父母亲一样。我都不怕,你又在担心些什么呢?”常蜜儿安慰着他,可是她看着上官无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已渗出了泪花。

上官无风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看着她,脸色惨白,既不出声,也没有任何表情。

“风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呀,即使你什么都没有了,不是还有我吗?”常蜜儿摇晃着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半晌,上官无风突然长长叹出口气,蜷缩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围观群众目睹这悲彻的一幕,无不为这对年轻人感到痛心,悄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上官侄儿,先不要着急,我们兄弟仔细查看了一遍现场,并没发现有人的遗骸。”魏野狼走过来轻声道。

“什么?没有遗骸?连一个都没有?”上官无风停止哭泣,泪眼中流出一丝希望。

“一个都没有,就和常家那情况一模一样。”魏野狼沉声道。

“这就奇怪了,那我父母又会去哪儿了呢?”上官无风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看起来,上官兄和常大哥遇到了相同的问题。”魏野狼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上官无风刚好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惧意。

“魏大叔,我父亲和常叔的武功,即使不能算是天下第一,在这世间也难觅几个对手,他们到底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竟然毫不抵抗,任由别人烧毁宅子?”他疑惑地问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常大哥出现这种情况,还情有可原,但是你父亲上官云飞,那是江湖中公认的绝顶高手。莫非……”魏野狼苦苦思索着。

“莫非什么?”上官无风紧张道。

“此地不宜细谈。老二、老三、老四,我们再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来。”魏野狼吩咐着。

“魏大叔,我们也帮着检查检查。”常蜜儿道。

天色渐晚,围观的人群也已逐渐散去。

魏野狼于灰烬之中摸索着,突然,触手处一丝清凉。他拿起一看,是块四寸长两寸宽,被烧得漆黑的铁牌,随即默不作声,悄悄揣进了怀里。

天色已晚,凤祥客栈。

几人洗漱干净、收拾停当,聚在一间小屋里晚餐。

上官无风依然无精打采、忧心忡忡。

“风哥,你吃点东西呀。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常蜜儿劝他。

她与上官无风境遇相同,却似比他更能经受考验。并非她对父母漠不关心,而是长年孤身在外学艺,多少淡化了一些对父母的依赖之情。

可上官无风不同,自小一直在父母呵护之下长大,从未缺失父母对他的爱。谁又能想到,第一次离家出走归来,竟会遇到这种轩然巨变,自然是难以接受。

“上官侄儿,你父亲武功盖世,纵横江湖多年,看尽世间百态,人生阅历丰富,纵使遇到天大的麻烦,我想他要保护你母亲脱困,也绝非什么难事,又何必过于忧心?”魏野狼道。

“魏大叔,这我也知道。只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在我未归家之际,这天下还有谁能逼得我的父母弃我于不顾,离家躲避?”上官无风有点惶惶不安。

“你想得太过于片面。若论个人勇武,你父亲当世无双,即使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不过,当他有了牵挂,就不得不纵观大局。比如,他得兼顾你母亲、你,甚至更多人。一时退让,也许正是他经过权衡利弊之后,所作出的决定。相反,大丈夫能屈能伸,更能显出上官大哥的男儿本色。”魏野狼面带敬佩之色。

“魏大叔言之有理!可恨我愚蠢至极,遇事时慌张无比、毫无头绪、手足无措,一点忙也帮不上,还给你们增添了很多麻烦,实在是惭愧。”上官无风道。

“经一事才能长一智。你和常蜜儿都还很年轻,基本没遇到过什么人生波折,又怎么能有应对经验?”魏野狼笑道。

“魏大叔,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查这两件事,所以才烦恼异常。”上官无风面带愧色。

“无论什么事,也无论事情怎么复杂,只要你去仔细观察,总能找到一丝线索。只要有一点头绪,那这事就不该让你再头痛。”魏野狼自怀中摸出那块被烧得黝黑的铁牌拍在桌上。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全被这块铁牌给吸引住了。

虽然这铁牌已被烧得漆黑,但上面“丹书铁券”几个字却仍然清晰可见。甚至下面那几个没烧化的小字,都还模糊可辨。

“慕容……”几个人面面相视、异口同声道。

连日来的疑云重重,几人仿佛已从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特别是上官无风。

十、寻根溯源

深夜,凉风习习,弯月如刀。

慕容府中,依然灯火阑珊,慕容夭夭依然无法入眠。

“如果我一个堂堂男儿,连对付这几个欺负弱小的蛮横之徒都需要女人帮忙,那我也不用做男人了!”

这是那天上官无风说的一句话。说这句话时,他正扶她下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照在她美丽的脸上,照进了她心里。

这几天,她无论如何想办法也忘不了他那双眼睛,忘不了他说过的话。只要一想起他转身那一笑,一想起他搂着她的腰避开那几个彪形大汉的拳头,她的脸就会热得发烫,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狂跳。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她很渴望再次见到那个眼睛大大的年轻人,渴望得就像快要渴死在沙漠上的蒙难者。

她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着……

“谁?谁在那里?”

这是她大哥慕容海涛的声音。

“上官无风!”

上官无风?天啦,是他,这正是他的声音。

慕容夭夭已从床上跳了起来,正准备跳出窗口,才发现自己只穿着肚兜。

“上官无风?你深更半夜闯进我慕容府中,所为何事?”慕容海涛问道。

“找人。”上官无风朗声道。

“找人?只怕你找错了地方吧?”慕容海涛道。

说话间,又一个身影从房间中蹿出,来到了慕容海涛旁边,正是他弟弟慕容海浪。

“找错了地方?难道这丹书铁券不是你慕容家的东西?”上官无风把手中铁牌扔向慕容海涛。

慕容海涛当然认得自家的东西:“大胆狂徒,你从什么地方盗得我府中丹书铁券,还把它毁成这样?”

“既然承认它是你家的东西,那就好办了。你们把我的父母、常蜜儿的父母都抓去了哪里?”上官无风声色俱厉道。

“我简直听不明白你这小子是在说些什么?”慕容海涛道。

“大哥,休要与这小子啰嗦。深更半夜,闯进我慕容府,就已经是死罪。”

慕容海浪“呛”的一声拔出长剑,已幻起一片剑光,卷向上官无风。

慕容家的武功博大精深,端的是精妙绝伦。一刹间,慕容海浪已攻出七剑,如抽丝剥茧般连绵不断。

上官无风看得真切,身形晃动间,如游鱼入水,在那剑光之中闪避自如,毫发无损。

慕容海涛见状,也拔出长剑,挥剑直取上官无风。

两兄弟剑光交错,慕容海涛的剑恰好弥补了慕容海浪剑光中所有的空隙,上官无风顿时似已连闪避的能力都没有,被逼得连连后退。

“大哥,此人猖狂至极,何必留他性命!”

两人剑法一变,招招俱是杀着,剑光凌厉,令人窒息。

上官无风突然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留你们的性命!”

只见他侧身一闪,转至兄弟两人身侧,一双铁掌硬生生抢入剑光之中,封停了他们所有招式。

慕容家素来号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尤以剑术为荣,一直以来罕有败绩。此刻两兄弟那密不透风的剑招,竟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以一双肉掌封死,大惊之下双双愣了愣神。

上官无风封死他们的剑式后,下一招便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杀着,慕容兄弟的生死已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住手!”幕容夭夭一声娇呼。

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上官无风也是胸中一热,杀机尽失,那一着杀招,似已无法再施展出来。

他随手一抬,两掌轻轻击中兄弟俩的肩胛,迫使他们长剑脱手后,旋即闪身跳出圈外,留下两兄弟站在原地惊得呆若木鸡。

“刚才,我……我听你说来此间找人,你想来找谁?”慕容夭夭问道。

“我来找我的父母、常蜜儿的父母。”

“你到我家来找你的父母,我还能够理解,因为你母亲和我母亲本就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常蜜儿的父母又怎会在我家?”慕容夭夭道。

“我们的母亲和他母亲是朋友?夭夭,这小子到底是谁?”慕容海涛大声问道。

“他是一等候爷上官云飞的儿子,上官无风。”慕容夭夭看着上官无风。

“上官云飞的儿子,难怪身手如此了得。我听母亲说,你要嫁给上官家的小子,就是他?”慕容海涛问道。

慕容夭夭默默地点了点头。

“做梦!上官无风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又怎会娶你当媳妇?”

不知什么时候,常蜜儿与江南四野已经站在上官无风身后。

幕容府中也已冲出无数手执火把的家丁,把幽暗的府第照得犹如白昼。

慕容久客和他的妻子蔡卓颜也缓缓行至庭院中。

“无风贤侄,别来无恙。”慕容夫人蔡卓颜对上官无风微笑着。

上官无风抬眼望去,那不正是常去家里与母亲聊天的颜阿姨吗?

“颜……颜阿姨?您……您……怎么会是慕容夫人?”他几乎惊呆了。

十一、真相大白

深夜,慕容府内灯火通明。

上官无风等人正狐疑地看着慕容夫人,等待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不但是慕容夫人,还是当朝丞相蔡京蔡大人的妹妹。”蔡卓颜介绍着自己。

“颜阿姨,恕小侄直言,我并不关心您的身份,只想知道我与常蜜儿的父母的安危。”上官无风朗声道。

“你们父母的安危,本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怎会找到我慕容府上来?”慕容久客有点不耐烦。

“连日来,我家与常蜜儿家相继被大火焚毁,家人们踪影全无,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实在令我们担忧。在我家火患现场,我们费尽心思,找到那一块丹书铁券,上面字迹直指你慕容家,为此,我们才来此处想要弄清真相,以慰心中焦虑。”上官无风言之凿凿。

慕容久客哑然,看了看蔡卓颜。

“唉,既然事已至此,我不妨就告诉你们真相吧!”蔡卓颜叹气道。

“无风,你知道我和你母亲真正的关系吗?”她突然问道。

“不知道。”上官无风愕然。

“我和你的母亲,其实是表姐妹,你本该叫我声姨妈。所以,我才会常常去你家里看她。”蔡卓颜道。

“什么?姨……姨妈?”上官无风大吃一惊。

“是的。我并非不知道你和常蜜儿是两家父亲指腹为婚的一对情侣。因为这就好像两个醉酒男人之间开的玩笑,既离奇又有点儿让人哭笑不得,所以我对此事抱有看法。自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一直默默观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蔡卓颜缓缓道。

慕容夭夭看一看上官无风,又看一看她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小时候,肥嘟嘟的身体,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可爱极了。之后,夭夭就出生了,同样漂亮极了。”蔡卓颜脸上带着笑容道。

“于是,你想打破上官家和常家这门看似玩笑一样的联姻,把这一对孩子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对吗?”魏野狼道。

“对。无风和夭夭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们都是资质奇佳的人中龙凤,我越看越觉得,他们才更加般配。加上我自小与表妹王南嘉的关系一直很好,就常常和她摆谈这件事情。从家世、门第、孩子们的前途等方面一直去引导她,让她能认同我的观点。”蔡卓颜向夭夭招了招手。

夭夭乖巧地走了过去,靠在了母亲身边。

“无风,你父亲本来只是一介武夫,纵然武功盖世,却也只能在江湖上搏得一点名声,永远无法登堂入室,做大做强。朝廷高兴了,他可以有点声望;朝廷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让他烟消云散。你知道他那世袭一等候的身份,是谁给他的吗?”蔡卓颜看着他道。

“是……是你帮他弄到的?”上官无风疑惑着。

“对。是我叫蔡大人,也就是你的表舅,向皇上给他讨得这个头衔,希望他逐步走上为朝廷效力的道路,谋求一官半职,为你们的将来,打下一个稳定的基础。在江湖上混迹,本不是一条好出路。”蔡卓颜看了看夭夭道。

“可是,你父亲已经习惯了那种江湖生活,已离不开江湖中的那些朋友。比如常蜜儿的父亲。”她接着道。

“于是,你就想要除掉上官云飞身边的江湖人士,除掉常家,让常遇秋这位仗义疏财的侠客永远消失。”魏野狼道。

“哈哈哈,侠客?常遇秋在江湖上参加过什么著名战役?他又行了哪些侠,仗了哪些义?只不过靠着他那位名满天下的上官大哥照顾,成为了一个地方乡绅而已。而且,还到处张扬跋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上官云飞的兄弟,甚至连我这慕容府,他也不放在眼里。”慕容久客大笑。

“其它的事我不管,我只知道常大哥对我们四个很好!”魏野狼大声道。

慕容久客正要说什么,蔡卓颜却打断了他。

“渐渐地,孩子们都长大了。无风长得很像我那表妹,而夭夭也出落得婷婷玉立,在我和表妹教导之下,他们几近完美。再看看常家那丫头,虽然也天生丽质,妩媚动人,但是性格呢?满口粗话、疯疯癫癫,简直像个假小子。”蔡卓颜直言不讳道。

“你……”常蜜儿正想发作,上官无风却拉住了她的手。

慕容夭夭一见,瞟了一眼她娘,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

“那时候,我更加坚定我的想法,我不能让无风这么优秀的孩子,和一个江湖中的野丫头混迹一辈子。于是……”蔡卓颜话音未落。

“于是你就处心积虑,寻找常大哥的把柄和弱点,想利用朝廷和官方的力量,彻底铲除他。”魏野狼道。

“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自己没什么本事和眼光,居然跑去与司马光等人反对变法,而被列为元佑党人,以致于要被朝廷剿灭。”蔡卓颜怒道。

“我那表妹夫上官云飞,因为和他关系甚密,也被朝廷列为危险人物,监控起来。我担心我那无辜的表妹备受牵连,才以我那面丹书铁券相赠,确保她平安无事。”蔡卓颜接着说道。

上官无风听到这里,又开始头疼欲裂。

十二、决择

人生,什么才是人生?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人生,而且每个人的人生都会不尽相同。

那么,上官无风呢?

他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上官无风想得很简单,那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自己的路,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活着,活到老、活到死,就是人生。

蔡卓颜是坏人吗?

听完了她一席话,每个人都默不作声。

即使她有一点私心,但却并没有害人。不但没有害人,甚至还拿出那块珍贵的丹书铁券保护上官无风的母亲。

“颜阿姨……不,姨妈,常大叔一家和我的父母亲,都怎么样了?”上官无风问道。

听到这声姨妈,蔡卓颜不由展颜笑了笑。

“其实,他们都没有事!”她微笑着。

上官无风、常蜜儿、江南四野,相互对望了一眼,脸上也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朝廷本欲追剿常遇秋一家,但是你表舅妈却把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你母亲,你母亲为了不牵连到你,又把这事告诉了你父亲,要他与常家取消这门可笑的指腹为婚。可是你父亲又不愿他一辈子的朋友遭受罪责,就想出了这个办法,烧毁房子,从此隐姓埋名,去过最为普通的生活。如果你真要问他们到底隐匿于哪里去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蔡卓颜笑道。

“唉,上官老弟还真是洒脱,活到这个份上,我也真想像他一样,远离纷争,去过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慕容久客突然叹了口气。

蔡卓颜瞟了他一眼,他立马不敢出声了。

“这次事情结束以后,我们江南四野也该隐退了,去过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魏野狼也感叹道。

“你们江南四野倒是帮了不少江湖朋友的忙,其实我还真挺佩服你们的。你们正值壮年,为什么突然也萌生了退意?”慕容久客不解道。

“如今的江湖实在太复杂,实在太不好混。就拿此次这件事来说,我们查来查去,忙来忙去,竟然都是在为你们这一大家子人白忙活,太特么累人!”魏野狼道。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竟然全都大笑起来。只有一个人没有笑——慕容夭夭。

“事情已经全部弄明白了,我们也都放心了!姨妈,姨……姨父,上官无风今天真是得罪了。待我寻找到父母后,改日再登门陪罪!”上官无风朝着慕容久客、蔡卓颜弯腰一揖。

“慢着,这件事情还没结束!”蔡卓颜道。

众人又是一惊,全都看着蔡卓颜。

“我想了想,你那父亲为你来了一场指腹为婚,实在太过随意。婚姻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我需要你自己来一次决择。当然,选择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全凭你自己自愿,没有人能强迫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就像下棋一样,落子无悔,也好让我们所有人都死个心。”蔡卓颜看着慕容夭夭。

“其实指腹为婚也是一种缘份,更像是上天赐给我的一种缘份。既然上天都已这么安排了,那么从此以后,我只会对常蜜儿一个人死心塌地!”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拉起常蜜儿的手,转身头也不回想奔出大门。

“等一等!”是慕容夭夭的声音。

上官无风只有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是他不敢再面对她,还是不忍看到她脸上的痛苦之色?

“把这柄刀带走吧,可以用来防防身。祝你……幸福!”

慕容夭夭向他扔去一柄刀,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上官无风仍然没有回头,随手接住了刀道:“也祝你幸福!夭夭,保重!”

随后,他就拉着常蜜儿冲出了大门,冲向那无尽暗夜。

江南四野朝慕容久客及蔡卓颜拱了拱手,也随即跟了出去。

慕容夭夭看着那扇他们冲出去的大门,把头轻轻地靠在母亲肩头,再也忍不住,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翌日,艳阳天。

一对年轻男女行走在官道上。

“昨天你为什么拉着我转身就跑?”

“老是站在那里干嘛?脚都站麻了。”

“他奶奶个腿儿的,你是不是掂念着那娇滴滴的慕容小姐?说!”

“要是我掂念着她,还选你干嘛?”

“那为什么昨天你连看都不敢看她?我知道了,你是怕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留下来对吗?”

“我只是不忍看到她伤心。”

“不忍她伤心,难道就能看着我伤心?你说句良心话,我和她谁长得更漂亮?”

“女人真无聊,整天就只知道和别人比漂亮。”

“你们男人难道不就喜欢漂亮女人吗?说,我和她谁更漂亮?”

“两个一样漂亮!”

“他奶奶个腿儿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看着碗里的掂着锅里的!”

“我怎么会那样?”

“既然你觉得她很漂亮,说不定哪天就会跑回来找她,和她旧情复燃。”

“我和她连情都还没产生出来,怎么会扯到旧情复燃去了?你会不会聊天?”

“那你说,会不会跑回来找她?”

“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说:他奶奶个腿儿的!”

“这理由简直是在敷衍,重新说一个新鲜一点的。”

“这个世间只有你最好。”

“哇哈哈,他奶奶个腿儿的,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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