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来了》是2000年由姜文执导一部堪称经典的抗日战争题材电影,该片上映之初在国外获奖无数,在国内却惨遭禁播,令人唏嘘不已。但是!就是这么一部禁片,现在明晃晃地挂在b站影视类排行榜的前三!(不管是没看过的还是看过的同学们都快去围观!)
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想动手写一篇影评,谈谈自己对这部电影的观感。这是我第一篇影评,打算按照影片故事发展脉络详细得捋一遍,里面会有一些镜头分析、个人解读。本人学识尚浅,因此也不敢瞎吹什么给自己捧场,因此我更多地是当做一篇观影习作,用文字记录下来,聊以自嗨。
另外,此篇是长文,精力有限。一次性写不完,只好人为地分成三段,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完成,不要马虎了事。
现在开始!
PART 1 开端(前35分钟左右)
影片在一个日本军官大吼一声“立正”之后,伴随着激昂(欢快?)的日本军歌正式开始。镜头从天空缓慢下移至飘扬的日本国旗,出现片名后,切至日本军人的两个脚部特写:立正、踩鞍,接下来上马、带领奏乐士兵下山入村的这段,景别采用从近景、中景到全景的过渡,镜头语言不露声色地便将故事发生的地点——挂甲台(华北一个小村子)交代完毕。此时影片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接下来日军进入村子后给小孩分糖以及对村民的教训,这仍然是继续交代故事背景——日军驻扎挂甲台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段用了一分多钟,看似只是插入的一段小插曲,而且相似桥段后面多次出现,但这绝对不是废笔,背后的暗线颇多。
接下来镜头一转,字幕明晃晃大咧咧地告诉我们故事背景是1945年·华北·日军占领区。当然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我,已经先被(蜜汁)画外音吸引了,所以最后结局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点,唉。
影片里的神秘人——“我”一登场,就给咱们悲催的马大三同志布置了一项高难度的任务:看好两个大活人,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汉奸,而且不许日本人知道。神秘人“我”拿枪顶着马大三脑袋说出这个要人命的要求的时候,影片刚好走到第5分钟,啧啧。
总之,在前五分钟内,姜文给我们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给我们呈上了堪称中国电影史上最大尺度的镜头,最重要的是给这部电影安好了一个有诱惑力的引子。
马大三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一个人搞不定于是找来一群人商量。接下来这段黑灯瞎火一帮子人商量主意的戏初步把主要人物的形象给点了一下。马大三看着老实,但是也有自己的小精明:他为了让大家一起出力,撒了个小谎,说弄得不好要全村人的命;五舅老爷是最稳重的,最后拿主意的也是他;另外就是疯子、鱼儿、二拨子等各有个的性格特点。这里值得一说的是通过台词、镜头对五舅老爷的塑造。首先,五舅老爷登场是两次脸的局部大特写,两次都是他向马大三发问,直到第二次发问镜头才缓慢上移,出现五舅老爷的全貌。然后是五舅姥爷命令式的话语“蹲下!”、“睡觉!”、“说”。于是,五舅姥爷是全村人的意见领袖这个人物设定基本是立住了。
五舅姥爷最后发表意见,决定硬着头皮上,只要熬过五天,就可以把人送走,消灾免祸。主意拿定大家利索地抬腿便走,马大三一把拦下,又抛出了个难题——审问。五舅姥爷便问:“审啥?”回答他的是突然响起的炮楼驻扎日军的乐器合奏声。二拨子慌忙冲出院门去迎接日军军官,军官正在分糖,这和前面的一幕是重复的。这里强调了日常感——日军每天早上这个点都会经过。如此轻描淡写就暗示了村民需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藏好两个人并且审讯,整整五天。
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审讯的戏,导演还是用了特写转场——五舅姥爷毛笔书写“口供”二字(啧,学习了)。这段审讯的戏主要是花木小三郎和董汉臣这两人的登场,塑造了董汉臣的怕死、见风使舵以及花木小三郎的疯狂求死、毫无理智的形象。在这场戏里,当五舅姥爷问俩囚犯“叫啥呀?说话呀。”结果没有回答。此时,镜头没有草率地马上切到囚犯,而是卖了个关子,场景里设置了一块白布隔开两拨人,马大三掀帘进去,镜头没有跟进去,而是克制地停留在审讯人的这一边,留着观众姥爷和五舅姥爷一起伸长脖子张望。然后马大三出来,五舅姥爷问完第二遍,还是没有回答,大家大眼瞪小眼,观众也熬得差不多了,此时镜头跟着马大三进入了帘子的另一边揭开谜底:原来两人嘴巴和耳朵都被塞住了。看到这里我反省了一下想来自己是不会这么拍,要想逗人笑,真的不容易。当然这里只是冷幽默,都不算开胃小菜,后头那句“吉祥话”才是真绝了。言归正传,董汉臣被稍微一唬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这一段镜头的剪辑节奏变得快起来,一方面董和花木两人同框,景别不变,但是两人说话节奏越来越快,而五舅姥爷那边从全景快速切到中景、近景,最后是写字的特写,越推越近,两边来回剪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画面静止下来,招供的两人气喘吁吁,五舅姥爷这边是两人相视而笑。然后随着五舅姥爷说“挪个地方”,黑屏,这一章节告一段落。
到此为止,可以说要登场的主要人物都已经耍过一遍,此时要是没个小高潮,观众就该感到没趣了。于是,前面已经登场过两次的合唱小分队再次上场,开始发挥它作为伏笔的作用了。果然,两个囚犯听到日军的奏乐简直像发了疯一样地开始求救,此时的镜头也是用手持相机拍摄,镜头摇晃得厉害,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马大三见压制不住两人,索性跑到屋顶大喊,结果奏乐声太大,那边根本没听见。这里姜文放了个比较隐晦(辣么明显)的镜头:镜头通过马大三的裤裆去拍远处经过的日军。(可以说是很调皮了哈哈,所以广电总局说姜文拍的东西立场不正确只能说明他们没有领悟到“细节决定态度”这句话的真谛啊~)
俩囚犯最后没辙,眼瞅着年三十到了,花木还是没有放弃他的花样作死,于是给我们贡献了一场经典爆笑片段,这里按下不表,大家自行去电影里回顾。主要说说花木脑海中想象着村民持刀来杀自己的那段神一般的蒙太奇。随着日本风味的背景音乐,在花木的叙述下和想象中,村民们披着大花棉被、头扎花布条、手持武士刀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此时,大颗的泪珠已经不断地从花木眼眶中掉落,他看到马大三直直地朝自己砍来,手起刀落,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砰”地一声,门开了。我觉得自己的语言还是太匮乏,很难描述。这一段真的是神来之笔,荒诞、黑色幽默、小三郎对死亡的恐惧(还莫名有点仪式感,大雾)都表现出来了。
至此,在(自己想象中的)鬼门关溜了一圈的花木小三郎总算开始明白到了死亡意味着什么,当听到要再次被装进麻袋时,他表现出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痛哭、绝望与害怕,日本军国主义那一套被抛在一旁。翻译官也发表了一番重新做人的“感人”之言(个人觉得这里应该是全片中他最真诚的时刻)。两个人物开始了他们的转变。而我们悲催的马大三也总算盼来了他的转机——那个神秘的“我”今晚会来接人了。
这时,进度条就诚实地告诉了我们,故事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神秘人没有出现!这里导演安排得很老道,前面小三郎哭喊着要喝酒,马大三便说要去借酒给他,接下来镜头就是外景,马大三和二拨子跑出来,在村口路边的雪地里蹲下。这里直接省略了借酒、花木喝酒以及众人如何把他们塞回麻袋等等一系列的过程,而是跳到了马大三等神秘人领人这一条线。如此处理,简洁、利落,踩点踩得都是观众想看的点。(自己一般没有这个敏感度,很容易说废话,唉)接下来,用的是二拨子问“会不会给赏钱”的一句话,更明确地点出了两人是在等神秘人,而且捎带手的刻画了一下人物性格(再次感叹没有一句废话真厉害)马大三没有回答,镜头给了一个他的正脸,他睁着大眼,转了下眼珠,顺着他的视线,切村口的路。然后由黑夜的路叠化到清晨,画面里日军的巡逻车开过,最后镜头打回来,两人满身积雪地慢慢直起身。(这一段镜头非常地顺,从马大三的视线来切村口的路,这样一种承接关系使得镜头很流畅)没有台词,但是镜头告诉了观众——神秘人没有出现。
至此,第一部分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