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吃过早饭我去钓鱼,前一天放学时我就这么想了,老窗子阳光刚破,我就撇下好梦开始扒饭。冬天的早上,格外阴冷,坐在大门口的我把饭挑的满地都是,满地的酱豆子混合着热气被一群同样早起的公母鸡分割,一些看起来个头稍高的鸡则踮起脚瞄向我碗里,他们是在觊觎我的鸡大腿,我做了个“去”的的动作,它们就轰开了,接着又慢慢聚拢。
“奶奶,你看这鸡是孬,同伴的尸体也要吃,他要吃我的鸡大腿呢,”我对着坐在我旁边的奶奶挑开了话。
“畜生蛮,它晓得么东西噢”我奶奶接了这么句后扒了一大口饭,用套袖擦了一下老年人固有的眼角积水,我注意到她的碗里只夹了少许的菜,她今年七十六岁了,脸上褶皱横行,能在这冬日的和煦太阳底下大口扒饭,并且慈祥的接腔,实在是一种美满的事,或者,故事。
“噢嘻!”此声传自墙角。我爹爹(即爷爷)在驱鸡,这成了一种习惯,老朋友的呼唤有时候也是一种习惯,像极了,我想,于是,我站起身搬起小板凳坐到了他的旁边,是的,我看中了他高耸的碗顶。他比我奶奶还要大几岁,但神形晴朗,眼不花耳不聋,我和我父亲经常说起此事都归功于起早的缘故,他有一条牛,也是身形傲健,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双胶靴将露水隔开,两片清朗为朝日洗尘。我从他的碗里夹了不少本应去灶间才能获取的干豆角,并咨询了一些哪片泥土下才能锄出鱼饵的事情后,开始席卷碗底,没一会儿,我已做好准备,前往丫子塘钓鱼。
这里不得不说到一个人,他叫陕小旗,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姓,但是他就是这样扎根在我们村里,并且一扎就是多年,革命气质俨然。他和我差不多大,是我同学也是我钓友。不是炮友,我们村那时候也有这么一说,从外面打工的人带回的流行词,为了搞笑,我们互称钓友,也算形似了,我们屌毛都还没长齐呢,所以只能先钓鱼玩。
我到了他家后发现他还没起床,这个懒逼,我想。我把鱼竿先靠在他家旧红砖堆积的墙壁上,然后进去找他,他家的房子背靠山丘子,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毫无粉饰的墙貌注定了风往里钻,房内冷的瘆人。毛坯房是差,我没走几步就这么自言自语着。到了他房间门口,我正准备推门 进去,里面却意外地传来一阵女人的叫声,这是我没听过的叫声,形容不好,听来很起伏。于是我好奇地透过门缝朝里看去,我看见,他正在床上耸动!这下把我吓坏了,要知道我从来没看过这种画面啊,这样的真人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才读初一,记得老早只在下面一个村子的朱俊家的电视机里看过类似的几十秒的画面,但是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后来他奶奶从河里洗衣服回来讨洗衣粉惊散了我们。接着看,我发现他趴在在床上不断前进着,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带着钢盔的士兵在草木缝隙间拐着身体慢慢移动,他赤裸着上身,由于房间拉上了窗帘,所以没办法很鲜明地看见整个画面的构造,我试图努力去看清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人在里面,或者说,我睁瞎了双眼去找那个他身下压着的人,但是我始终未能如愿。是的,他只是对着一席床单在艰难耸动。正对着床头的彩色电视机里不时传出阵阵女人的浪吼,一双饥渴的少年之眼在屏幕对面沉沦。因为是背对,所以没有办法看见电视里放的是什么,应该是被什么硬物所鞭笞吧,我猜。但能看见很暗的房间内折射出的幽蓝的光,这个光我认识,只有VCD播放器才能发出来的光。在朱俊家见过。到此时,我基本判定,这小子一定在在家偷偷看毛片,且手淫。我不由得涌出一阵反感的因子,我甚至感觉此人不再是我平日里见到的那个他了,是的,我对他的想法大大改观。我一闪而过的执念将他定义在变态与不纯的范畴。正因为我看见了他手淫,在那样一个异常昏暗猥琐的场景里,进行着如此新奇而懵懂的匍匐式单人性爱。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声。我开始渐渐往外走,过程里我听见此房间的声音截止了。我猜他也听见有人进来,这个时候他在干嘛呢,提裤?有没有圆满该次宣泄呢?抑或是拉开抽屉抽出一张从班长黄春花那抢来的餐巾纸擦拭?无端袭来的拟想瞬间击垮我的心慌方,思维之快,还没来得及脱身,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到。
是小旗妈妈。
“咦,是李兵啊,来找小旗玩吧?”
“嗯“此刻腼腆一如本我,低头嗫喏道。只一字,却假显从容。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度误以为刚刚是我在里面自慰,而非她的儿子。这种心情之怪异和不寻常,多年后,我才明白是和环境直接挂钩的。
“他在里面啊,睡懒觉吧,我早上去了趟大队部,才回来呢,你去叫他啊”她边说便放下手里的几张崭新挂历,边从荷包里摸出几个水果糖递给我,我接了。
“他在睡觉就算了吧,下次再找他!”我故意喊得很大声,然后拔起双腿飞速逃离现场。兴奋地跑了一阵后才发现鱼竿忘了拿,又折回去蹑手蹑脚地一把操起鱼竿飞奔起来。
后来我还是去钓鱼了,一个人,带着我爹爹的老式收音机。下过小雪后的山边上,不时一阵刺哄,那应该是野兔子和冬之蛇在较量。无奈我年纪太小,只能先打这水里的主意。山里安静的要命,空气倒是吸起来前所未有的畅快,舔着那几个到手的水果糖,我把收音机声音开得很小,死盯着不时起伏的的鱼浮,好在收获可喜,几条四方匹子和两条小黑鱼,晚上让奶奶就着几片干辣椒蒸了吃掉。
至今该兄不知此事。
我想,那个伸手接糖的举动足以让自己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