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与现实：商业社会的诗意与坚守

文 | 悟恩  图 | 网络

01

R是我访问过的，最具有人文气质的富商。

在他身上，我看到很多矛盾与纠结，原因是，他的理想是当画家，却做了商人。

R并不喜欢商业，只因他是家族企业二代，是兄妹中的老大，且学历最高，不得不接棒。

于商业，R是被动的。他不得不抛弃风花雪月的自我，构建一个可以在商场上来去自如的分身。

他苟延残喘，甚至养成了用办公室的便利贴写东西的习惯：用若干警语，几句小诗，来给员工做工作安排。

不适是必然的。于自己，于旁人。

如每次会议上天马行空的长篇大论，如一些纯属个人YY的商业行为，都令下属满腹怨言，当然也让公司付出过不小的金钱代价。

R当然成功了。

确切地说，他的成功不算成功，如果不是父辈累积下的雄厚资源，包括充足的资金，大且深入的商业版图，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去坚守的话，那在过去的几次金融危机中，他早已被云谲波诡的商业浪潮淘汰出局。

这并非我妄自揣测，事实上，R的问题，在其MBA出身的长子加入后尤为凸显。

父子二代，在公司经营理念上的冲突、相悖，在人情与理智之间的争斗、取舍，几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特别是在儿子开始拿当初与父亲出生入死的“老臣子”们开刀的时候。

胜的当然是后者。

一来R年纪大了，交棒是迟早的事。他再坚守，也坚守不过时间。

二来，不得不说，在商业社会，理想主义终究会处于下风。更何况儿子还有企业管理的专业训练，即使实践经验一时不如父亲，但取代父亲披甲上阵，是迟早的事。

而今，R也想通了，在公司，他基本退居二线。在虚职，不谋其政，只做一些带点顾问性质的咨询工作。

最近一次见到R是某次座谈会，此时的R与几年前相比已经疲态尽显，形容枯槁。原本乌黑的头发，仿似一夜之间成了半白。

但笑容里那种艺术家特有的狡黠和孩子气，竟然还在。

聊起近况，R很满意，他说总算没有辜负父辈的期望，而今任务完满，已经极少管公司的事了。

平日里，与太太出游观光。安排故地重游，到当年的恋爱基地“温故知新”，到某国某大，回味读书时的求知若渴……

在酒店，在街头，在某时某刻的心血来潮，就掏出画本，拿出画笔。画建筑，画行人，画一些天马行空的鱼虫树鸟，并提上几句或押韵或不押韵，或讲究平仄或不讲究平仄的绝句或现代诗。

他就像一只本来希望翱翔但不得不着陆奔忙的鸟，如今终于可以自由展翅，重归天际了。

想来依然唏嘘：R生在富商家，但实现理想，竟然花了大半辈子。

所幸，最终还是求仁得仁。

02

新媒体时代，很多作者、编辑都主动或被动地参与进来，而其中就分出了明显的两派：

一派是圆融的，如王左中右，如咪蒙；

一派是坚守，如一些不知名但文笔了得的写手、作家。

王左中右，先后就读于西安交通大学和早稻田大学，国际新闻记者出身，参与创建和管理朝日新闻中文网及其官方微博。

王左中右做公众号坦言是为了钱。

于是转型段子手，让现实的虚与委蛇蝇营狗苟，在笔下的嬉笑怒骂中灰飞烟灭。

不亦乐乎。

昨天偶然读到一篇访问自媒体大神咪蒙的文章。

文中，咪蒙说起近期动作频频，寻求突破，如做职业培训，做电影，做平台……说起事业拓展的路径，以及害怕被时代（粉丝时代）抛弃的担忧，正儿八经，头头是道。

这个，才是真实的，一个自媒体运营者的形象。

咪蒙不是不可以故作高深，实际上，她本来就有实力45度角低眉顺眼做个思考者——她是文学硕士，南方系报刊首席编辑，还在《女报》写过“读经典”专栏。

她能写正儿八经的《好疼的金圣叹》，也能写迎合读者，撩拨情绪，具备巨大传播属性的《致贱人》。

前者是水平，后者当然也是。

改变并不丢人，迎合也并不可耻，只要表达是正面的。

不过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传递信息，让读者与作者，能得到各自想要的罢了。

是为迂回。

03

理想当然是好东西，你可以把它解读为愿景——没有愿景，就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就是无头苍蝇。

但是，愿景是云端。

仰望云端还不行，你的脚，得扎扎实实地踩在土地上。

这不是悲观退却，而是“以退而进”。

——现实往往没有理想那么丰满，但很多时候也不会强迫你去二选一，只是需要你适当妥协与让步而已。

这个道理，周杰伦的御用词人方文山一定懂。

方文山只是台北市近郊一位不得志的青年，做过防盗器材的推销员，还帮别人送过外卖，备尝生活艰辛。

他的理想，是做一位优秀的电影编剧，继而成为电影导演，然而当时台湾地区电影业式微，他便退而求其次，拼命创作歌词，以实现曲线迂回，达成愿望的目的。

之后，他把作品分寄到各大小唱片公司和音乐人手中，从一直石沉大海，至1997年7月7日，吴宗宪的电话不期而至，他的诗意生活，才拉开了帷幕。

现实，是李宗盛在成名前肩上扛的煤气罐——他家里是开煤气行的，后来在朋友介绍下，进入一家知名粉丝厂做业务员，卖粉丝……他是从煤气行，一路工作，一路学吉他，写歌，最终步入了华语流行音乐的殿堂。

现实又是，周华健成为歌手前，背上背的那一袋袋米……

理想，不是叫你沉溺梦境，只知道眺望诗和远方。

坚守，也不是叫你罔顾现实的苟且，彷徨，撕裂，止步不前。

而是要你，不忘初心。

总得学会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生存、匍匐、游走，面对营营役役，疾风骤雨，依然坚定地，在两者之间搭建一座桥。

这座桥，能供你登高远望，更能供你拾级而上，最终，你才能从苟且的这一头，抵达诗意的那一头。

我是悟恩，祝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