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闷又潮,太阳炙烤着世界,地面如同一个巨大的煎锅汩汩地冒着热气,街上行人犹如热锅上的水滴,来回跳动着躲避炙烤。老陈感觉自己像蒸笼里的包子逃不出热浪的裹挟。书桌上凌乱地散落着很多纸团,都是老陈写废了的信笺。
此时老陈正在奋笔疾书,眼前的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妹妹你好,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最近胸闷、心绞痛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心脏支架手术已经没有效果了,只能做心脏搭桥手术。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搭桥手术费是没有问题,但我怕万一下不来手术台,最后就得落个人去财空。小豪还那么小,我得为他将来考虑,所以我决定隐瞒这件事。
最近两年我一直在犹豫、痛苦和不安中纠结,尤其是为去世之后如何安葬发愁。陈晖当年为救我而死,骨灰至今还寄存在殡仪馆,她是在等我一起安葬。我曾经几次试探着跟赵英说过自己的想法,她却总是沉默不语。其实如果真让赵英将来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也觉得有愧于她,谁又愿意做一个孤魂野鬼呢?我也跟她提起过三人一起合葬的方案,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掉眼泪,这沉默代表着两个方案她都不同意。我担心一旦我走了,她就成了这个家里的话事人,媛媛就会陷入在生母和养母之间做选择的残酷局面。
妹妹,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至亲中唯一没有牵扯利益关系的人,如果我不在了,我的身后事希望你能主持料理,也只有你能助力媛媛处理这么两难的选择。我已订立遗嘱,并在遗嘱中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相关程序已与“城业律所”的王律师进行了详细约定。只拜托你在我离开的时候,联系王律师,接下来他会按我们的约定进行先关的法律程序。
写好信的老陈心里仿佛轻松了不少,他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然后紧闭双唇,任由烟雾在口腔、鼻腔里肆意冲撞,看向天空的眼睛里全是迷茫。片刻后嘴巴微张,一团浓密的烟雾从他口中悠悠地飘向天空,留下一条虚幻而又迷离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