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蒙蒙亮，老王都准起床牵他的老伙计去吃草，田垄上、小溪边、小径旁……清晨的嫩草是老伙计的最爱，老伙计吃草时，老王就在边上席地而坐，做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拿出烟丝与切成小正方形的旧信纸，给自己卷上一根烟。
清晨的万寿村安静的出奇，只有老伙计脖子上的铃铛偶尔当当作响，老王伸手摸摸老伙计的头“现在也只能和你说说话啦”。老王扒拉着烟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时放牛的人还很多，大家结着伙抽着烟说着话一个早上很快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只有他和老伙计了。
老伙计也已经老了，以前圆鼓鼓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渐渐混浊。他吃饱了抬起了头，动动蹄子，用头拱了拱老王的手，老王睡着了，自从入秋以来，老王总是醒的早容易困。老王睁开眼睛看了看老伙计，腿也麻了，他撑着地缓缓站起来，佝偻着背，牵着老伙计回家。将老伙计牵入牛棚，老伴已经做好了早饭，突然下起了雨，老两口想着吃完饭出去打打牌，在门口要锁门时却想起来，以前的牌友老夏已经不能打牌了，他得了尿毒症，不能久坐，于是老王进门提了两把椅子和老伴坐在门槛边上，老王又点了根烟，思绪渐渐飘远。
老王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老伙计，当时他和老夏一起买了一头牛，两个人一人放上半个月一人放下半个月。多数时候起早了也去常去的地方找找对方，下雨天时会把牛放在牛棚中，给他吃晒干的稻草或者一清早披着蓑衣去割的青草，在牛棚前一把一把的把它喂饱后，便和两个老婆子一起在堂屋里打牌。日子过的飞快，后来，大家的日子都好了，慢慢的耕地有了耕地机，割水稻有了收割机，把粮食运回家有了拖拉机，好多人家里都不养牛了，村里也只剩他和老夏……
老王又睡着了，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村里的赤脚医生正在跟老婆子拉话，发现他醒了，医生转过头说“老王啊，咱们都老啦，能少干点活就少干点，你两个儿子也都能赚钱，你也别不服老”。老伴在旁边附和说着“就是就是”。医生走了，老伴说，老头子，我打电话给牛头了，叫他明天来牵牛，你这样以后也不放心你去放牛啊，你说你要有个万一，我可怎么办啊……。老王怔了怔，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又是一个宁静的清晨，老王起的比往常还要早，他牵着老伙计走在每天都走的小路上，他多希望这条路再长点，再长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