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岸的若无旁人,以肆无忌惮的巧遇,进入我躲闪的视线……彼岸的现实终于同此岸的超现实(事实上,为现实所拒绝的困境)以我的所见所凭借的力量桥接。这座跨越两个世界的凭空而立的桥,以我一人独见的特殊状态连接了我不曾着落的心,是就此从于一刹那的堕落的有序,还是继续寻觅无秩序的天尽头,要么荒草坟头,要么永恒不灭。我站在此岸以偷窥的形式遥望这在我之外的放荡,不用说,我已经被这种大胆而放纵的姿态眩晕。怀着变态的心理我欲看还躲,匆匆地用道德的面具隐藏了我的不德行为,并且用若无其事的神态表达了我对对方更进一步的希冀。此时的我,不知留下了怎样寒酸又恶心的背影……河映像了我的正面,但同时,映像中,还有两岸的乔木以及它们一起压缩的嵌有因见证彼岸而脸色发白的云朵的天空,蓝色的底,白色,绿色浮在澄澈的河沟,包围了我油腻腻的脸,虫声唧唧,震破了平静的表面,一圈一圈地,逃过了我不精确的视野。罪恶一瞬而逝,而我却无法忘怀。那存在于电视,小说中的隔着不可越的世界展现出来的恶,同现象赋予的现实感相比,所携带的冲击力如蚁行肉,微微酥痒罢了。我一直假装不存在的恶就这样赤裸裸的讥讽我的幼稚。其实我不是幼稚,只是希望世界能够美。究竟,此岸的实在以可触摸的美驱除了空间距离的彼岸恶,绿杨阴里,流水潺潺,加上足够的距离屏蔽了恶的侵蚀。我从美丑的岔道不彻底向着原来的方向前进,暂时忘却所有的抉择,而被现实带回此行的目标。无论怎样的思考,总会被现实残忍地破坏,回归那个秩序俨然的我的排列位置上。说到底,灵与肉的思虑不过是对现实的有余而发的无关痛痒的妄作。我的前方早已被决定,生的向量只是在长度上做出改变。
……那个黑暗的世界,是否一开始便写下了未来的种种变化,意料之中,我沿岸而来:这条河,此岸,彼岸,绿荫环绕……所有的见证者都一一被安排在应有的秩序之上。造化无情地将我从无序拖向此岸的旁观,以卑劣的角色完成一次向成熟升华的演进;是的,那一刻起,我稚嫩的生为欲望所震慑,便在道德的监督下实现拙劣的表演;欲望,从不考虑生的羞怯,强势地逼迫主体屈服于生理的恶意,并且以火焰熊熊的腾博所摇曳的光明吸引为火所驱策的飞蛾。飞蛾只有扑火才能重现生的逼迫性,也只有扑向火苗才能成生的完整性。那一只手啊,肮脏的手啊,于河对岸展现了甜腻腻的蜂蜜似的丑恶,而我隔河而望,望是我对黑暗世界的不理论,对现实美的背叛,我臣服于那只手摸的动作里,这个动作,于我陈列了那一个世界的所有:锈迹斑驳的长椅,椅上的一对男女,叠股而坐,背后的操场,操场上传来一阵威严的喇叭声,还有朝气蓬勃的新生浓郁的生的吼生:1——2——3——4,还有不肯放松一下的阳光被茂密的翠绿所阻抛下的阴影。这阴影,笼罩了一切,散发出地狱式的阴冷,于朦胧里绽放恶之花,花色黑玄,五瓣纹理细腻的妖异怒起,包裹吞噬偷渡而来的余光,源源不断地呈上邪恶的美感。那只手在躲藏的花幕后,迅速抽离,我看到了。这一时刻在见到的瞬间便被剥离,呈现时间结晶体般的断面,我缘断面而上。银色结晶体反射的黑暗模糊了我的双眼,然而,我富有想象力的心不甘为时间的间断而怀疑自己的能力,缘时间之溪逆行,重现中断之前可能的发生:女人软绵绵地瘫在他温热的胸怀里,眼神迷离,任他的手在轻柔的股沟里掏弄……丑恶,这不逝的丑恶。丑恶的不仅是暗示着发生的断面,还有这糜烂的还原。1——2——3——我的耳朵自主屏蔽了生的启示,而陷于听那一遍遍的推测的回响,欲望爬上了我的耳轮,悄悄地泯灭了它对外界的敏感。所有的都沉沦……沉沦。
在我出了这个小小的树林之后,丑恶现象以其现实感的衰弱只能以想象的形式在我的脑海里堆积成一片孤寂的,凄冷的,黑色的阴影,并渐次为尴尬的偷临树木阴翳的间隙的阳光所侵入,一点点淡化。那本身便惨淡无比的阴影慢慢地化作稀疏的斑点,最后终于消失。所谓消失,不过是隐瞒意识的监视状态,沉默于意识的表面之下,为意识所不察觉。我知道,这个丑恶,以晒干的的小麦种子般的死蕴含了无穷的生,直待生的条件的满足,即将钻破这浅薄的地面,用曲萌诉说生的强度与地面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