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的家在一个镇上。父母亲年轻时都是镇上的裁缝。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忙忙碌碌,没有空闲的时候。在我小时候,裁缝是要到顾客家里去做衣服的。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把我送到奶奶家后,赶到附近村里的人家去做工。
我七岁的时候,家里造新房子,欠了很多债。听母亲说,造房子花了500块钱,欠了400块钱的债。那时候可是一大笔钱啊。为了还债,父母辛劳地干活。经常我在夜里一觉睡醒,堂屋里的灯还亮着,“沓沓沓”的缝纫机的声音还在响着。
母亲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在辛劳的工作之余,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每到过年的时候,都要给我和哥哥从头到脚置办一身新衣服。而她自己,虽然每天都在为他人做衣裳,却好多年都舍不得为自己买块布,做一身新衣服。因为手头拮据,我家的房子地块不大,造好之后没有了院子的余地。房子的大门小门都对着路。看到别人家院子里果树成荫,蔬菜成畦,鲜花盛开,我和哥哥总是很羡慕。母亲也说,要是我们家有个院子就好了。
08年的时候,父母的自留地被征用,拿到了一块宅基地用于建房。我和哥哥各自出了一些钱,加上父母的积蓄,造起了一幢三层半的楼房。父亲喜欢的是屋后有些地用于种果树和蔬菜,母亲最高兴的是有了一个院子。
父母已经不再做裁缝,在家里颐养天年。父亲在园子里种桔子种菜, 母亲则开始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院子右角种了一棵金桂树,每到秋天,香气扑鼻。桂树的旁边种了一棵栀子花,春天的时候,花香浓郁。沿着院子的左墙边种了一溜的美人蕉,宽大的叶子,鲜艳的黄花盛开不衰。
春天院子里有杜鹃花,月季花,牡丹花,木槿花,争奇斗艳。
春夏之交,母亲种的绣球花,颜色由刚开花时的白色转为红色、紫色,团团簇簇,摇曳多姿。
秋天里好几个品种的菊花次第开放,直到寒冬到来才在枝头凋零。
前几年我自己会隔三差五从花鸟市场买点花草回来。但因为疏于管理,过了几个月就会蔫不拉唧,苟延残喘。这时我就把这些病花病草拿到母亲家里,换回几盆开得正艳的鲜花。有时候拿回家的只是几个装着残土的空盆子。这些花草经母亲精心照料之后,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焕发生机。这时我总是会夸母亲妙手回春,称母亲是我家的“花草培育中心”,母亲脸上就乐开了花。
去年冬天,母亲身体不好,腰痛,老胃病也犯了,没精力管院子里的花草。冬天寒潮来临时,很多花没搬回家里,被冻死了。过了春节,院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花。母亲的花园冷冷清清。
3月份我从花鸟市场买了长寿花,月季花,这次趁着它们盛开的时候,就拿回到母亲家里。
前几天,我还从网上买了一个三层的防腐木花架。替换了母亲用砖头破桌椅搭起来的架子。将母亲养的花一盆盆摆放在花架上,就像一个成果展示架。
我现在自己也开始学着侍弄花草。我想我再也不把残花残盆拿回家了。要拿就拿几盆养得很旺盛的花草回家。
今后我还会到母亲家捧几盆她养好的花回家。我知道儿女的需要是母亲最大的满足。我每周回家吃上一餐母亲烧的饭,带走她养的鸡蛋和种的鲜花,母亲会从打心眼儿里高兴。但我也知道母亲年事渐长,对母亲不能只有索取,更多的要回报以关心和照顾。
上个周末回家,母亲指着一盆绣球花,对我说:“这盆花苞结得这么好,过两个星期你可以端走了。”我说“好的 ,谢谢妈妈!”
端详着母亲瘦削的面容,瘦弱的身体,我禁不住轻轻地环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