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瞳自小便对冬雪毫不陌生,而且东北好多城市里,出生在1950~1990之间的人,都有一段‘以雪为令’的记忆。
改革开放之初,除雪设备和融雪剂还没有问世,为了保障人员和车辆正常出行,所有工厂,企事业单位,及中小学校,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夜间睡觉,无论周末还是节假日,只要雪停,大家立刻带上铁锹,到单位或学校集合,赶赴到划分好的承担区,大家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将路面的积雪清理干净。因为延误的话,太阳出来落雪讲融化为水,再经过寒夜的低温就会变成整季难以消解的坚冰,不知道会造成多少车辆碰撞,和人们摔伤的事故。
所以,从入学后,越是大雪越是印象深刻,清理时人挨人密密麻麻的场面异常欢闹,寒冬里大汗淋漓连玩带劳动累并快乐着。特别是那些不爱听课的男孩子,可以堂而皇之的旷课撒欢,几个人合力推着一块薄木板,将落雪变成路边白色的矮墙,即便是有车狂按喇叭,熊孩子们依旧拿了尚方宝剑一般不躲不让,顽皮的做鬼脸,摆怪态,真真是无比惬意酣畅。
不过诗瞳脑海中只有雪量大小,和落雪时间长短之分,却从未有过如此为之惊艳的遭遇。
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雪片不急着下落,也不是凌乱的飘动,而是有序紧密的盘旋环舞,将外面的世界影影绰绰的隔绝。诗瞳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足足有五角硬币大小,花枝分明,纯净晶莹,怪不得那旋转的帷幕阵阵闪烁,每一片硕大的绒片都是一颗折射体,在阳光的映衬下,绚烂且恣意。
其他几人也被这壮观的场面惊讶的僵在原地,凌颢忽然搂住诗瞳用手遮住她的脸冲了出去。
当到达外围后诗瞳更觉震惊,刚刚自己置身其中的围幕,好似龙卷风一般的白色天柱直入穹际,别处却只是零星落雪。里面的几个人模糊可见身影,像巨大的走马灯一样忽隐忽现。
“这雪?是你……是你……”诗瞳不知该用什么词好。
“是我造的。”凌颢毫不隐瞒,并帮她完成了疑问句。
“好美!”诗瞳抑制不住赞叹。
“哼!”凌颢感到很不屑。就这样也算美吗?那玉尘净墟的景色又该如何形容。
“刚刚他们丢雪团时得意的很,现在该受点教训了。”凌颢轻轻的说。
“你要怎么教训他们?”诗瞳有点紧张。
“漫天雪团怎么样?把他们埋在里面。”
“别……别……他们是闹着玩,不是恶意的……”诗瞳听到他的话有点发慌。
“你长不长脑子,如果真那样我们还不上第一时间。”
“啊!你是吓唬我呀……”
“让他们在里面冻一会吧!”
“凌颢,我家乡没有过这样的雪,这也会成为新闻的。”
“你要报道吗?”凌颢又坐下来,淡淡浅笑看着雪幕。
“我当然不会,但那边多少人呢?”诗瞳望向远处的人群。
“他们关注了吗?”凌颢不以为然的回答。
听闻此话,诗瞳才发现,远处的人们依旧若无其事的玩着,好像没有谁注意到这边的奇景。
“他们……难道没看到吗?”诗瞳傻傻的问。
“都告诉你是我造的,不过是幻象,为什么要他们看见呢!”
“你造的不是雪……是幻象?可刚刚落到手心里很凉,还融化了呀?”
“只对视觉有效的幻象也太低级了,四百岁之后我就没用过。”
诗瞳在户外还是第一次看到凌颢用法术,至于这幻术更是第一次目睹和听他说起。
“好厉害呀!”发自内心的崇拜之情油然升起。“我也想学。”
“就你的天资?把我那100年的灵力都用了,也造不出这样的幻象。”
刚刚的痴迷状态瞬间被一盆冷水泼灭了,诗瞳脸色难看的背过身去,听到后面传来凌颢调侃的声音。“不过变个榴莲,乌龟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大不了被反噬呗。”
“榴莲?乌龟?就是变着法说我变不出好东西!”诗瞳在心里暗暗说。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眼前的雪渐渐小了,可以看到罗宾将槿夕紧紧抱在怀里的轮廓,邱佳佳则蹲在地上抱着腿,滕佑也缩着脖子裹紧了衣服在跺脚。
“里面好像很冷。”诗瞳说。
“这不比丢雪团省力气吗?”
“你可够坏的。”
“是你答应教训他们的。”凌颢答得理直气壮。
“你们什么时候和我们分开的?”雪幕近乎消失,罗宾边走过来边问。
“雪大了就想回车上,结果你们没跟过来,我和瞳瞳也只好在这里等。”
听到这话诗瞳偷偷瞄凌颢,见到他一脸无辜加真诚,心里无比震惊,暗想这家伙若是哪天想害自己,真是一点破绽也发现不了呀!
邱佳佳哆哆嗦嗦的靠过来,嘴唇都冻紫了,看来凌颢出来后里面的温度降了不少呀。
“你们……东北美是美……但……太冷了……”窝在诗瞳怀里的佳佳,说话时能听见牙齿打架的声音。
“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呀!今天的天气预报也不冷呀……像起雾了似的,我们或许能上新闻呢。”罗宾一边用嘴呵气帮槿夕暖手,一边说。
“还行呀,也没觉得有多冷,你们怎么会冻成这个样子。”凌颢故作不解的说。
“不冷?”这时罗宾看向远处,发现除了他们四个,再没有人因为刚刚的情况受影响。“难道……只有里面是冷的?那刚刚打圈转的大雪片你们看到了吗?”
“雪片……还行吧!也不算大,就是挺密的,没打圈呀!”凌颢的演技太棒了,若不是诗瞳刚刚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半分猜疑。
“什么?滕佑,你刚刚看到了吗?”罗宾都有点对自己不自信了,看到小舅子点头才相信不是做梦。
“看你们冷的,要不再打会雪仗热热身。”凌颢带着满脸阳光般的笑容问。
“不,不,不打了……手都冻,冻僵了……咱们……吃火锅去吧,姐夫……我已经……已经冻透了!”滕佑冷的结结巴巴率先抗议。极寒会让人放弃思考,这孩子此刻对食物的需求远远大于破解谜团。
“我也要吃热的。”佳佳附和着,听到回话诗瞳才放心,要是再打一场,不知道凌颢会怎么折磨他们呢!
回到车上,罗宾把空调温度调到很高,诗瞳都热的把外套脱掉了,他们才渐渐恢复过来。罗宾和槿夕研究了一下去哪家,打电话确定有座位,才驱车前往。
罗宾选的店已经有30多年的历史了,据说创始人是八旗子弟,少时祖辈为紫禁城要员,解放后因为成分不好,几经辗转留在这个城市扎根。改革开放后经营了一家传统铜火锅涮羊肉店,因为不变的品质逐步扩大,现在有多家分店,都是满清风格。复古的装修,八旗的服饰,文化墙上清史的介绍,让人有种穿越的感觉。
“他家的肉都是从内蒙空运过来,自己卷卷自己刨片儿,老纯了!锅底的汤和小料也是秘制的,和其他地方的就是不一样。”罗宾进店后颇为自豪的向大家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