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典乐17: 胡笳十八拍

“音乐传奇”系列之:东方典乐

蔡文姬与《胡笳十八拍》

    月亮悬在高空,乌云横在苍穹,久久不散。一阵风吹来,竟还有丝丝凉意。蔡邕走入书房,坐于琴桌前,点燃了一支香。香烟袅袅,仿佛寂寥又苦闷的心境。抬起右手,食指顺流而下,仿佛流水的声音就这样开始徜徉。

    嘣的一声!一根线断了,仿佛突然被抽走了一丝魂魄,恍然间摇摇欲坠。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幼小的女声,“父亲,父亲,是二弦断了,二弦断了。”是女儿小琰的声音。童真的声音在窗外不停徘徊,让他因连续奔波而疲惫的心有一些好转。他苦笑一声,女儿或许是偶然猜对吧,何不试她试一试?他的手指继续向下,在五弦停住,用力一抹,蹦!五弦应声而断,“父亲,父亲,怎又断了五弦?”女儿的声音天真烂漫,却又毫无迟疑。

“蔡文姬,能辨琴”

    蔡邕迅速起身,走向院内,女儿小琰正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小琰道:“爸爸,你说星星离我们有多远啊?”蔡邕看了看天空说道:“或许也不远。”“那父亲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呀!”小琰问道。蔡邕看着一脸天真的女儿,说道:“我们之前就住在那颗星上!”说完用手指指向天空中一颗极亮的星,女儿笑了起来。“来,爸爸教你弹琴!”说完蔡邕拉着小琰走向书房。

    时光如梭,岁月如同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在父亲平日严格的督促和自己的勤奋练习下,小琰渐渐长大,也写的一手好诗文,琴艺也愈加精妙。每每万籁俱静,对月抚琴,万物都似是她的听众。月光下,她渐渐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文姬抚琴

    这一年,她十六岁,嫁给了河东卫仲道,然而好日子不长,卫仲道体弱多病,竟于婚后一年亡故。无奈之下,她只好只身回到陈留。

    公元195年,狼烟四起,匈奴大肆烧杀抢掠,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此时的她——蔡文姬也未能幸免。匈奴途径陈留,把她掠走。坐在颠簸的马背上一路向西,熟悉的景象渐行渐远,荒漠渐渐映入眼帘。云山万重归路遐,疾风千里扬尘沙。此时此刻的她多想一死了之,可故土啊故土,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怀抱啊!多少次她泪垂下又被北风吹干。

    “我非贪生而恶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因此,她不得已嫁给了左贤王。自此越过汉界,入了胡城。一入胡疆,身心俱裂,胡人以毡裘为裳,她穿在身上骨肉震惊,以腥膻的牛羊之肉为食也让她难以下咽。胡人夜夜鼙鼓喧嚣,通宵达旦,胡风浩浩,吹过一天又一天。一年之后,她为左贤王生了两个儿子。

文姬与二子

    就这样,眨眼十二年过去了,两个小孩子也渐渐长大。这一日春暖日升,天清气朗,有汉使来。蔡文姬从帐篷中走出,内心有一种特殊的预感。得知汉家天子来讲和,士兵们都一起跳起了舞,唱起了歌,来庆祝这久违的和平。这一日,汉使呈上一封信,左贤王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昔蔡伯喈素来与我交好,对我有知遇之恩,今得知其女蔡文姬被掳之君营帐,去日已久,今吾欲以黄金千两,白壁一双将其赎回,望君深思!”左贤王读完信,才知和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女子是蔡邕之千金,又恐曹操再来挑起无谓的争端,况今已有二子长成,于是思虑之后决定,同意其回归汉地。“不谓残生兮却得旋归,抚抱胡儿兮泣下沾衣”,可此时的蔡文姬已是两个儿子的母亲,回归汉地是她多年的愿望,可如今却要和自己的骨肉相别,不禁悲从中来,肝肠欲断。

    佛说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这“爱别离”之苦,怕是这世间最痛彻心扉的苦了吧。一步两回头,就这样蔡文姬随着汉使踏上了回汉地的旅程。“焉得羽翼兮将汝归,一步一远兮足难移”,孩子、荒漠、营帐、马匹、毫无感情可言的异族丈夫,渐渐在视线中远去。

宋·陈居中《文姬归汉图》

    回汉地的路程,有着久违的喜悦也充溢着满满的不舍。梦中两个儿子总来相见,醒来却发现不过是梦境,泪水早已哭干。从此山高地阔,一东一西,今生怕是再难相见。塞上的野草已是干枯一片,沙场尸骨如堆,刀痕箭斑仍清晰。此时是春夏之交,却仍然感到丝丝刺骨的寒冷,遥远的归乡路让人马俱疲。那时在胡邦,哪里会想到还能重回故土呢?可如今虽然能回归汉地,却是旧怨方除,又添新恨。苍天啊,为何要给予我如此这般的命运啊!!!一声声呐喊在心谷荡漾,却听不到任何回声……

    回汉地后,曹操将其许配给了董祀。就是在回汉的途中,蔡文姬根据自己身居异乡思念故国,回到家乡而又将骨肉分离的悲惨遭遇,写出了不朽之作《胡笳十八拍》。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

    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

    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

    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

    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穿越千古,这悠悠琴声依然在这片土地上回荡,有多少人在相聚和分离?又有多少灵魂返归了故园?

    路呵路,绵延向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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