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不能说出口的深情,都藏在每一天的晚安里。
记忆里,我的青春透着一股涩涩的菊花味道,那是独属于阿婆的特色菜——凉拌菊花菜。在那张散发多重味道的餐桌前,我和阿婆的话是天马行空不着边界的,我和她聊我的“明星梦”,聊剧情八卦,她总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说:“吃完饭赶紧写作业去。
说来我和阿婆已相伴十八年,父母常年外出打工,我一直都是由阿婆来照顾的,我上小学时她会攒钱买很多本童话书,但阿婆只读过三年的书,很多字她都不认识,童话故事的内容也只能读个大概,于是她每天苦心钻研,在书上读了又画,画了又读,到了晚上她便会很流利的将故事讲给我听。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音乐的夜晚她就抱着我,从白雪公主讲到皇帝的新装。
在每一个缺失母爱的日子里,她都给了我加倍的爱,她夏夜会陪我数星星,冬季会陪我堆雪人,我们彼此陪伴,彼此照顾,生活过的很开心。
后来我升到高中后,因为学习的原因便决定住校了,住校后只能周末才可以回家,我每次周五回去都可以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阿婆,每到周末她就给我做很多我爱吃的菜,感觉那年都长胖了。可是到了高三,学习时间更紧了,回家的次数从一周一次到一个月一次,有时甚至更长,高考的前一周我回家了,那次距离我和阿婆上次见面已经有两个月了,阿婆看见我回家,开心的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学校饭不好吃,你等会,我马上给你做好吃的去,冰箱里有牛奶你自己先拿着喝”,可当我拿到牛奶时却愣住了,这牛奶已经过期一个月了,我想这应该是阿婆好久以前就给我买的,只是我最近一直没回家,而自己又舍不得喝,所以才一直留到现在的。我鼻子一阵酸,却不知该说什么好,饭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子好吃的,但那天我吃的最多的却是那盘凉拌菊花菜,味道微苦,心里却很甜。
高考填报志愿时我和爸妈产生了分歧,和她们大吵一架后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直到阿婆和我说:“孩子,人活一辈子,要做自己喜欢的事,阿婆支持你”,我这才肯出来填报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也选择的一个远方。
离家那天,阿婆来车站送我,还特意给我做了那道凉拌菊花菜,让我带在路上吃,那天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当工作人员广播我乘坐的列车开始检票时,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和我告别,我第一次看到她深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花,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我,后来听爸妈说,我走后,阿婆在车站一直默默坐了好久才肯回家。
因为距离的原因,这次我就更少回家了,差不多半年才回一次,有一次我在学校,小姑打电话给我说:“小沐,阿婆身体越来越差了,有时间多回来,我今天又看见她一个人在门口偷偷抹泪,她每个周五都会做一桌子菜,然后在门口徘徊好几次,我猜她大概是想你了”,我听了小姑的话突然哽咽,说:“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晨,我就和老师请假,回了家。
回到家阿婆还是和往常一样先给我做了一道凉拌菊花菜,不过这次我们没有聊那些天马行空不着边界的话,而是说了一些生活琐事,她还说:“明天就回学校,学习这种事可耽误不得”。那晚我睡在阿婆旁边,拉着她的手,亲口对她说了句:晚安,亲爱的阿婆,她笑了,笑的很甜。
第二天我坐上火车,好像感觉阿婆给予我的爱,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在我脑海深处和悠悠心田,一层层累积、沉淀,然后一直温暖着我,指引着我,岁岁又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