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持续了大半个月的雨天终于放晴。
那个此刻立在窗前看着落日的一身白衣,身影有些孤单的林一帆,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
很想知道夏伊此刻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情绪可能是受了前几天看的那部电影的影响,脑海里还是一直旋绕着那个片段:
“她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电影《匆匆那年》里采访陈寻的一句话。停顿了好久,方茴两个字才慢慢被读出来。 结尾处的问句,“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陈寻只说了一句:方茴,你好吗? 我想,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方茴吧,你还记得你的她么?
那一刻坐在影院最后一排椅子上的某人,以一种稍微放松的姿势闭上眼睛在想:
“林一帆,你还记得夏伊,可她还记得你吗?”
夏伊,你最近好吗?
我们都别说谎。
-O-
世上一万对恋人有一万种相遇的方式,无论落在听说人的心里、还是眼睛里就都是故事,其中有那么一种方式叫做可遇不可求的一见钟情。
就像林一帆遇见夏伊。
就像那个夏天的尾巴上藏起了一个秘密。
某年九月,大一的开学季,Y大的大门口车来车往,全都是来送孩子办理入学手续的家长,和所有的父母一样,林一帆即便刚过了18岁生日也“逃脱”不了眼前这对活宝爸妈的念叨。
“每天要吃好点,别给家里省钱…”
“以后别一天到晚看书,都成书呆子了…”
“和宿舍同学要好好相处,别动不动就急…”
“……”
此刻的林一帆无论听到什么都是频频点头,因为他只想尽快结束眼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单据哦对,还有边走路边给他上政治课的老妈,他太了解自己的亲妈了,她教育你时你除了保持微笑,不可以有别的反应。
不然她会拉着你从小时候你摔的跤到长大后走的桥全捋一遍,这不,看着旁边在沉默憋着笑的老爸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之后,一堆琐事差不多整完了,宿舍也找到了,
“好了,我美貌如花的老妈,您的旨意我全都记下了,快点,吃饭去吧。我肚子都咕噜叫了。”
食堂里也是人满满的,其实本来林爸爸是要带儿子下馆子的,无奈林妈妈妈说一定要亲口“检验”一下儿子即将要吃4年的饭菜的质量,于是乎一家三口从一楼溜达到三楼又回到一楼,颜色油水看上去虽比不上家里,也不会太影响食欲,买了豆芽菜、西兰花、糖醋里脊、土豆片炒肉,林一帆边端着饭菜边用两只眼睛在寻找空座。
“恩,在那,爸妈,咱坐那边好了。”
待坐下,林一帆突然回头一笑:夏伊,真巧,你和阿姨也来了。敢说这是偶遇吗,林妈妈看着自家儿子快咧到嘴角的笑,就知道这孩子是“预谋已久”了。看了邻桌一眼,恩,小姑娘长的不错,儿子还是挺有眼光的嘛!
“叔叔阿姨好。”被叫做夏伊的女孩子轻轻微笑回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今天的夏伊和往常一样,依旧是白色T恤,只不过不再是扎着马尾的高中生了,披肩长发散了下来,显得本来就小的脸更小了,脸色泛着白。
这样的夏伊也很漂亮。
还没等林一帆多想,老妈就凑过来小声的说:儿子,这女孩看着不错,好好把握机会啊。
他苦笑一声,他怎么能和满眼期许的老妈说:我何止是把握了机会,简直是见缝插针般把握机会啊,可是…
不过,
临床医学
护理学
夏伊,若命中注定再次遇见…
-O-
一年之内的事称不上往事,却还记得。
夏伊是高三那年转来的转校生,并没有偶像剧里有那么炫的自我介绍环节,某一天那个教室里无声无息多了一张书桌,班里同学都各自忙碌并没有察觉那个多出来的人,可是林一帆不能不发觉。
新搬来的桌子和新同学就在他旁边,也不知道班主任怎么想的,平时他就表示自己喜欢坐在靠墙的拐角座位,所以即便学校实行的是按成绩先后自由选择座位的制度,在班里同学看来,那个拐角座位除了林一帆,任何一个别的人待在那里都会很奇怪。
就像一个人以一种自身固有或凛冽或柔软的姿态闯入了你的生命,待她离开,你也记得她的脸,就像夏伊。
第一次见她时她就穿着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只一眼,就让那时的林一帆觉得可能再也没人能比眼前这个身材娇小带着浅浅笑容的人穿牛仔裤好看了。
收了收有些肆无忌惮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拿起书开始早读,却多了些心不在焉,那么熟悉的字眼看在眼里都带着动感。
和夏伊说第一句话是在陈老头的数学课上,老头育人多年教学严谨,对班里学生要求夜十分严格,谁的面子也不给,该罚该训,从不例外,导致每次他布置的作业无人敢拖着,就连最不爱学习的“睡神”每次也都是数学分数最高。
可夏伊初来乍到,哪里懂这些,再说练习册也是刚发下来,补也来不及,于是当那天课堂陈老头挨个检查作业时,她成了那条被逮到的鱼,“同学,为什么作业空白?”老头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厚重,一字一句让夏伊有点懵,站起来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此时感觉自己如何回答都像是找借口。
“老师,她转校生,今刚来。”
素来不管闲事的林一帆竟然开口了,下一秒班里同学都开始伸长望向拐角的方位。
“什么,林一帆多了个女同桌!”
“不是,他不是从来不和女生同位吗?”小声悄悄的讨论并没有落在陈老头耳朵里。
林一帆是班主任定下的数学课代表,也是老头跟前的“红人”,在他看来“这孩子悟性好,脑袋瓜子活。”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过于灿烂使人心情愉悦,又或许是林一帆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无论是怎样,结果就是夏伊既没被罚也没被训,只是收到了一句“下不例外啊。”
在她坐下的一瞬间,林一帆清楚的听到了三个字“谢谢你。”
后来他和她慢慢成了能聊点课堂内外的朋友时,他才知道那几个字在夏伊心里是对人最大的谢意和感激,就像那天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了为她解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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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不会为谁而放慢脚步,它会带来很多出乎意料的情绪。
两个人熟络一些后,加了qq,夏伊极少主动找人聊天,只是会常更新说说和日志,她说:原来的学校那里有朋友在关注我,我想让她们知道我过得很好。
她是那种相信自己一个人可以活的很好的人,那种有点扭曲的自信让林一帆很费解。
夏伊不相信很多东西,尤其是不相信世上存在能走到白发苍苍的爱情,所以她看着林一帆时能特别坦然的说:不要喜欢我,因为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那是林一帆在高考后对夏伊的第一次告白,以失败告终。
那一刻灯光树影下他依稀想起有天她对正趴在桌子上看武侠小说沉醉的自己说:小说里都把得病写的很惨,把男主角多么写的有爱心,多么勤勤恳恳的,细心的照顾女主角,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些都无法走进生活,而现实是你无法自理,只能等着被抛弃。
无头无尾,也没有下文。
后来的后来他和她因为巧合还是人为出来的偶然,无人可知,但两个人竟然被同一个大学录取,着实让人不由得浮想连篇,只是在那次告白过后,她就在慢慢的逃离凡是能与他撞面的机会,就连拿录取通知书都是一大早就跑来的。
林一帆记得班主任还说:夏伊一早就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还要赶回去,拿完通知书就走了。
好一个夏伊,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直到开学后在大学食堂里搜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对未来4年有了些许确定,至少她还在身边不是吗?
一个夏天的彼此沉默,两个人都成熟了许多,林一帆不会再突然的告白,只是还会时不时的出现在图书馆坐在夏伊旁边,看着她被风吹拂的侧颜,偶尔一起离开时会约着去小食堂吃点夜宵。
没有人提及过往,就像没有人在那个夜晚拒绝了某人的告白。
林一帆想:4年那么长,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他不着急。
知道她的胆小,从来不敢触碰爱情。也许,从来她对他都不只是同桌的情份。
可是,这个位置很安全。
她会不会在想:他的女朋友会换,但朋友,该是一生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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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三开学时夏伊并没有出现在林一帆的视线里。
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她和其他女生一样因为恋家请了几天假。
当他和往常一样想去逛夏伊的空间却撞了一面叫“指定好友可见”的墙以后,他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时心更沉了,但即便如此林一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发着短信,连续不断,持续了一个月的状态,直到有天他的邮箱里多了一封信:
“你平时那么爱看小说,今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女主角在高三那一年转学后遇见了一个少年,也就是书里所谓的男主角,千回百转从胆小的拒绝到后来又重新有了勇敢想答应他时,女主妈妈却因照顾自己得病的姥姥得了乙肝,加上父亲多年前的出轨生生拆了这个家,她不得不离开学校步入社会挣钱养家。此刻,坐在我对面的歌手一直在唱我们生来孤独。
有人和我说:你要怪就怪社会吧。
喝完这一杯,还是得对号入座,人生没什么好说的,上帝让我来我便来,让我去我便去,不过是按照命运的剧本演绎而已。
基督山的上帝俯瞰着红尘俯瞰着众生,在他眼前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你跟我却身处红尘之中,我们是凡人,我们有凡人的烦恼。
在这苍茫的人间,满天星光,草木青了又黄,我还欠你一句“再见。”
时光变迁,再无交集,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系的理由。我曾经幻想过再见时候我们的样子,不该说你好,不该问你好吗?我们都别说谎骗对方,也许,只能说好久不见了。
那个只是路过我青春的林一帆,再见。
署名:夏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