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校园
比起现在的学校,我们当年的校园就是一座乐园。
尽管没有什么橡胶跑道,没有宽敞平整的操场,没有冬暖夏凉的楼房,但是,她的美丽来自于自然,那是现在的学校望尘莫及的。
一栋栋排列整齐的瓦房,像一个个童话里的小屋,每一个房间里都留下了甜美的回忆。校园的甬路是沙石的铺就,在沙化越来越严重的内蒙古,那些被压在下面的细沙时不时就会不甘心地翻上来,把你的自行车陷在它调皮的身体里。
甬路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枝干笔直,参天而立。几十年间,见证着校园里少男少女的成长故事。
我喜爱白杨树,因为它的高大,因为它的茂盛,甚至因为它秋季的落叶凋零。坐在教室里,偶尔溜号的时候就是望向窗外四月份的时候,他抽出了嫩嫩的叶它告诉我们春来了夏季落雨的时候他在雨中哗哗地笑你仿佛能感觉到每一片叶的舒适凉爽而到了秋天,它又以一树金黄来迎接季节的落幕预告着生命的轮回而冬天她是北风的吹鼓手呜呜叫着为西北风助威
校园南边是一片小杨树林,棵棵小树青葱向上,恰如这满园的莘莘学子。那里是我们的乐园。清晨在林间背书,琅琅的书声在晨雾中飘散;傍晚在林间嬉戏,清脆的笑声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林间的空隙都是松软的沙土,跑着闹着,沙子就装了满鞋,得脱下鞋来单脚站立把它们倒出去。跑累了,就丢下书包席地而坐,天南海北地扯皮。
那时候,土地没有那么金贵,校园也就不用那么局促。孩子也没有那么金贵,我们就有了更多的自由。
青涩时光
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他是一群不学习的学生的“大哥”,打仗,抽烟,喝酒,逃课。
我是不出前五名的“好学生”,读书,学习,听话。
真的不记得我们怎么就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
五一放假,我们一起跑到学校玩。杨树的枝条发芽,是我们最先看到的;端午的清晨,我们一起去采艾蒿 ,一起去土山坡上滚鸡蛋;放学后教室,我们一起追逐打闹。虽然并不是我俩单独在一起玩,但是因为有了对方在我们都会格外的开心。
喜欢和他在一起聊天游戏神侃,也喜欢和他在一起默默静坐。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喜欢听听他的故事,喜欢跟他分享成长中的喜乐悲欢。我想他也当是如此。
渐渐的,我听到了一些谣言:XX和XX在处对象。
这在我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在我的认知里,“早恋”是绝对不应该做的事。而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一度想过疏远他,可是天性倔强的我又不甘委屈自己的心。于是,我郑重地告诉自己:我们就是好朋友,我会让时间证明,有一天,当我们都结婚了,我们还会做好朋友。那时候,大家就自然知道他们是何等狭隘!
在那段懵懂无知的时光,他分享了我所有成长中的快乐,也分担了我所有的困惑和痛苦。
有一段时间,我因为贪玩而荒疏了学业。他在一个课间赶走我同桌,坐在我身边,转过头认真地对我说:“我要跟你比一比成绩,就你现在这样,期末一定考不过我!”
我对他的挑战不以为然,我们差的名次可不是一点点。可是,接连几天,我发现他都在认真听课认真学习,反而是我吊儿郎当的。这着实让我紧张起来:真被他超过,颜面何在?
故事的结局恐怕不难猜到:他是为了激励我而故意那么说那么做的。知道了他的用心,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有一次,他喝多了酒,我们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聊天。说的什么已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他说了很多关于他自己,还有他的不舒服。看着他涨得微红的手,我突然有点想拉他手的冲动。然而,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我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心情。
我们就是这样,在老师和家长的反对下,在同学们的质疑中,坚定着自己“友谊地久天长”的执念,行走在青涩的岁月里,直到毕业。
青春为伴
离别后,我第一次尝到了想念的滋味。
我们互留了父母单位的地址,可是他的信却被妈妈截留并私拆。结果可想而知。不要说信里写了什么,就是男女同学互相写信,在妈妈那里也是不能容忍的。
我失了他的音信。他也因为没有考上高中而被父母送回农村。我很奇怪自己的感觉,怎么会如此想他?
学校里终于开学了,我有了自己的地址,也接到了他的回信。在父亲的努力下,他又回到了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同学生涯又开始继续。
也许是因为不在一个班,也许是知道避嫌了,我们一起聊天的机会很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情谊。每次经过他班,我能感受到他追随的目光。每次看见他孤单的背影,我仿佛看见了他的忧伤。高中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他有时候来跟我聊天,少了初中时的嘻嘻哈哈,我在他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更深的内容,那么我的呢?我的眼睛有没有出卖自己?
他借走我的自行车,擦得干干净净的还回来,钥匙上带了一个漂亮的手工编织的小鸟,那是我喜欢很久却求不到的,他出自邻班一个男生之手,而他只编出各种各样的送给自己女朋友…
他在我跟别的同学贪玩晚归时,像个大哥一样送我回家,听我叽叽喳喳的聊那些新朋友的趣事,总是宽厚地陪我笑,而那些故事里的人,离他很远…
他终于没能读完高中!高二的时候,他爸爸送他去学开车了。
他又要走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但是他的这一次选择,也让我下定了推远他的决心。
他频繁的一次次来信,都被我读完之后悄悄烧掉。我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给他回了信,却不敢写到纸上。我不敢留下那些饱含情义的文字,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回信给他。
上课间隙,回家路上,我是多么期望能够遇见他!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长大了,他上班了,而你,还要继续读书很多年。你不能误导了他,耽误了他的恋爱。因为,他大我三岁。
不同的人生选择,不想让我未知的未来伤到他,我生生地在没有挑破窗纸的时候,心知肚明地赶走了他!
十年之殇
1993年九月,在我站在大学操场上军训时,他娶了一位追求他的女同学——他曾经告诉过我,而我给他的是鼓励!
我以为我从此会失去他的感情,可是他结婚前告诉我:“你记着,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她没关系!”
可是我想他幸福,既然走,就远远的走开,不再联系。
十年之久,我们没有联系。
2003年,非典爆发,举国抗疫。
独自在家乡的生活的妈妈被狗咬伤了。我急得不得了却不能回去照顾她。单位也不允许出行。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他。
他父母家里的座机号,从没在通讯簿是记过,却在一瞬间跳进我的脑海。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拨通了那个号码。他母亲还记得我。
他如同当年一样,只有一句话“你放心吧,有我呢!”
后来,我和老公回去谢他。酒后的他对我的生日脱口而出,我突然知道,那段懵懂的感情,已经深植于彼此的生命中,刻在年轮的圈圈里,去不掉了。
不过,好在彼此安好,岁月静好,记忆也不过是记忆而已。我这样偷偷地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此生有憾
之后的日子,回归平静。
一次平静地同学聚会后,在灯光陆离的歌厅里,一边听着老同学们快乐的歌,他一边告诉我:结婚前夕,他父亲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要是不想结就别结了”,他说“我爸懂我”。
他说:“我当年如果知道我能有今天,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也要追回来。当时想你是大学生,我就是个工人,不能耽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