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1日,我迎来了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集体大合唱《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老师要求身着套装(指的是上衣和裤子是同色系的服装)上台。我兴奋的跟母亲说我要一套同色衣服去唱歌,老妈没空理我,仿佛听不到我说的话一样,埋头做着那永远也做不完的活。我急不可待的自己打开垄箱,把母亲绑成扎的衣服全部扯开翻找,我傻X一样的不自知,我根本没有那样的衣服,我愤怒的、委曲的责问母亲,并且要求买一套。我的语气触怒了母亲,她抄起扫猪栏边的竹扫把,用力挑扯出一根,朝我的小腿肚子一阵抽,7岁的我不知道挨过多少次这样的鞭抽,每次我都是满院子乱跑,鸡飞狗跳这个词我从小就不用老师解释。但这次我没有动,我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母亲打了许多鞭,也许是累了,也许是见我和以前的反应不一样,她便停下了手,丢了鞭子,喂鸡去了。
六一节的那一天,我没有符合要求的服装,全班的同学都上台表演了,他们的脸上都有一坨红粉粉的胭脂,笑得很灿烂,在没有音乐背景的合唱里,他们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他们裂着嘴的笑,我猜一定是看我独自坐在一(一)班的方块里,像个小丑而忍不住的笑,小小的我呀,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1995年,秋游。在小学里,对孩子 们最重要,也是孩子 们最期待的事就是每个学期的春、秋游。那个时候还不时兴烧烤,都是野炊,扛着锅头,买些菜到郊外去生活做饭。老师宣布秋游的日期后,整个学校都热闹了,每个同学都自由组合,找到与自己平时玩得好的同学组成一个小组,分配着每个人带些什么物品,集资多少钱。按当时的消费水平,一般是每个人出5块钱左右。回家之后,我没敢开口,其实我知道即使开口,要求也不会得到满足,到了秋游日子的前一个晚上临睡时,我还是小小声的说出了明天学校组织去秋游,老妈只是淡淡的说:去就去咧。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早上起床,刷牙的口盅里放有一块钱,我就知道,这是买包子的钱。学校的小卖部热闹非凡,同学们进进出出,忙得如同暴雨前的蚂蚁,我摸着斜挎的书包里那两个还有些温度的酸菜包,定定的站在学校中亭的中央,那个合唱《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我的位置,茫然打量着学校里的一切,我的神情和全校同学的兴奋状态是两个画面。又一次感到我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的事情还很多,一直持续到我成年。成年以后,我按照我想要的生活的方向努力着,许多愿望也都一一实现,物质生活也不再让人难堪。
人总是缺少什么就炫耀什么,我喜欢开好车,坐在车里不喜欢关窗,想让别人看见开车的我,我喜欢穿着短袖衣服时戴大金镯子,我喜欢跟别人说我的大衣价格,我喜欢拿着迪奥的口红当众补妆,我喜欢拿着新款的手机大大声的打电话。
我炫耀我的自卑,如同把脸上长的疤绣成一朵梅花。